觉比雕刻最硬的紫檀还费力。
沈念秋批改完学生作业,见他眉头紧锁,过来看了一眼:“太理论了?”
“嗯,有点跟不上。”秦建国老实承认。
“我觉得,你不必硬啃这些理论。”沈念秋在他身边坐下,“就像你做木工,是先学会用工具,还是先学《营造法式》?”
“当然是先学用工具。”
“写作也一样。你已经有自己的感觉和表达方式了,理论书是帮你给这些感觉起名字,不是让你重新学起。”沈念秋翻开书,找到一段关于细节描写的分析,“你看这里说的‘具象化的抽象’,你写扫帚声在清晨街道上的回响,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只是你不知道这叫‘通感’。”
秦建国顺着她的指点看下去,忽然觉得那些艰涩的术语有了温度。原来自己无意中用到的手法,在理论里是有名字、有来路的。这种对应关系让他兴奋。
“我想试试写点新的。”秦建国说,“不一定是完整故事,就是一些片段。用我自己的眼睛看,用自己的话说。”
“那就写啊。”沈念秋鼓励道,“就像你刻那个枣木小件一样。”
接下来的几天,秦建国在工作间隙开始了新的尝试。素材本上不再只是客观记录,开始出现一些主观的、片段式的文字:
“老周刨木头时,手臂上的肌肉像水银在皮下滑动。木屑飞起来,在阳光里慢动作旋转,然后落在他的旧解放鞋上,一层又一层,像时间本身的积灰。”
“东街修自行车的老吴,永远在拧螺丝。我怀疑他拧过的螺丝连起来能绕地球一圈。但他拧螺丝时那种专注,仿佛在完成一项神圣仪式——让脱轨的东西回到正轨,让松动的东西重新牢固。这是凡人的神性时刻。”
“石头的眼睛里有个完整的世界。他看蚂蚁搬家能看半小时,看云彩变形能看更久。而我,已经多久没有这样看过什么了?我的眼睛被‘要做什么’‘该做什么’填满了,失去了纯粹‘看’的能力。”
这些文字杂乱,没有完整结构,但秦建国写的时候感到一种释放。他不再想着要写成什么样,只是诚实地记录眼睛看到的、心里感到的。
周末,市工会的征文评审工作开始了。秦建国第一次走进市工会大楼,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五六个人,有工会干部,中学语文老师,还有一位是纺织厂的宣传干事。主持人是工会的宣教科长老李,一个五十多岁、说话慢条斯理的人。
“这位是秦建国同志,木雕师傅,也是咱们市新涌现的作者。”老李向大家介绍,“他的《晨光里的扫帚声》很多同志可能看过。我们特意请他来,就是要让评审更有‘地气’。”
秦建国有些拘谨地和大家点头致意。桌上堆着近百份稿件,都用牛皮纸信封装着,按照编号排列。
评审流程很简单:每人分一批稿子,初选后集中讨论。秦建国分到二十多份,来自各行各业——有炼钢工人写的车间故事,有小学教师写的家访经历,有售货员写的柜台见闻,还有一位养猪场技术员写的科学养猪心得。
读这些稿子是一种奇特的体验。大部分文章朴素得近乎笨拙,语法错误不少,但字里行间有一种未经雕琢的真诚。那个炼钢工人写夜班时炉火的颜色变化,用了整整一页来描述——从暗红到橙黄到白炽,他说每种颜色都像工友脸上的不同表情。那位小学教师写一个贫困学生冬天只有单鞋穿,脚冻得发紫,她偷偷织了双毛袜塞进孩子书包,没署名,后来发现孩子把袜子当手套戴,因为“手比脚还冷”。
秦建国一篇篇读下去,眼眶几次发热。这些不是文学作品,是生活本身粗粝的切片。他忽然明白了自己写作的意义——不是要成为多么了不起的作家,而是成为这些声音的传递者,用稍微专业一点的笔,把普通人说不出来的东西说出来。
初选讨论时,争议出现了。那位中学语文老师倾向于文字工整、结构完整的文章;纺织厂宣传干事则喜欢有“思想高度”、能“反映时代风貌”的稿子。秦建国推荐的几篇,恰恰是文字粗糙但细节生动的。
“这篇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