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带着某种慈祥却又痛苦的表情。
“小林子...”金尸发出低沉的声音,“你回来了...”
李老四浑身一震,梦中那个“老陈头”的形象与眼前的金尸重合了。莫名的,他的恐惧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悲伤。
“陈叔,”他不知不觉地用上了梦中的称呼,“我、我对不起大家...”
老陈头的金尸缓缓摇头:“不怪你,是你曾祖父报的信,诺维科夫才遭了报应。我们要的,是安息。”
李老四鼓起勇气问道:“怎样才能让你们安息?”
“井底有诺维科夫的保险箱,里面有我们的卖身契和名单。取出来,烧了,我们就自由了。”
就在这时,其他金尸已经将刘老大和他的手下团团围住。那些人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想逃跑,却被金尸形成的围墙挡住。
李老四深吸一口气,走向井口。王四喜拉住他:“四哥,不能去啊!”
“我必须去,”李老四坚定地说,“这是我家的债,我的债。”
他独自一人走下矿井。井壁上的裂缝中依然有金尸在挣扎,但他们都为李老四让出了一条路。越往深处走,号子声越响亮,但不再是恐怖的咆哮,而是一种庄严的合唱。
井底,诺维科夫的保险箱半埋在熔金中。李老四用带来的工具撬开箱门,里面是一沓发黄的纸页——正是一百多年前华工们的卖身契和名单。
当他拿着那些纸页走出矿井时,金尸们齐刷刷地转向他,眼中的黑洞仿佛有了光彩。
李老四在地上挖了个坑,将卖身契和名单放入其中,浇上汽油。点火前,他大声念出每一个名字:
“陈大有,河北保定人!” “张铁柱,山东济南人!” “王德福,辽宁丹东人!” ......
每念一个名字,就有一具金尸发出柔和的光芒,金属外壳逐渐褪去,变回普通的人形,面带微笑,然后慢慢消散在空气中。
当最后一个名字念完,所有的金尸都恢复了人形。老陈头走向李老四,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你了,小林子。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随着晨曦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矿区,最后一位华工的身影也消散了。地上只留下一些金色的尘埃,随风飘散。
李老四和王四喜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太阳完全升起。
“四哥,现在怎么办?”王四喜轻声问道。
李老四看着手中的土地证,缓缓将其撕碎:“这矿,永远封了。我会想办法赚钱还债,但不能用这种方式。”
后来,李老四在黑瞎子沟立了一座纪念碑,刻上了一百二十七位华工的名字。每年清明,他都来祭拜。
有人说他傻,放着金子不挖。但李老四总是笑笑说:“有些东西,比金子更珍贵。”
偶尔,在黑瞎子沟的夜晚,还能听到隐约的号子声,但那声音不再恐怖,而是带着一种安宁的节奏,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回家与和解的故事。
而井壁上的俄文血书,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无踪,只留下光滑的岩面,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