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的夜,似乎比白天更加漫长和粘稠。瘴气在无风的黑暗中几乎凝滞,如同灌了铅的灰色棉絮,沉重地压在林墨的胸口。他靠在一块半陷入泥土的、布满湿滑苔藓的残碑背后,急促而压抑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喉咙都像被砂纸打磨过,带着浓郁的铁锈味和瘴气的辛辣。
刚才摆脱那群腐豺的亡命奔逃,几乎耗尽了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点体力。肋下的闷痛加剧了,每一次心跳都像有重锤敲击在那片区域。更糟糕的是左腿,旧伤处传来的不再是刺痛,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持续不断的钝痛和灼热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骨头缝里燃烧、侵蚀。他知道,这是过度使用、伤势恶化的征兆,必须尽快找到安全的地方处理,否则这条腿可能会废掉。
但安全的地方……在哪里?
陆青薇的地图指向西北方向一片被称为“乱骨冢”的区域,据说那里是古代某个小宗门的埋骨之地,后来在历次动荡中彻底荒废,地形极其复杂,遍布天然和人为的坑洞、迷道,以及……无数沉寂的枯骨。“老瘸子”的一个备用藏身处就在那片区域边缘,一个依托天然岩洞和倒塌墓室修建的隐蔽巢穴。
方向明确,距离却不算近。以林墨现在的状态,这段路无异于天堑。
他必须走。停留意味着被瘴气慢慢侵蚀,被可能存在的追兵发现,或者被废墟夜晚更加活跃的猎食者当成目标。
他挣扎着起身,动作因为腿部的剧痛而显得有些扭曲。背靠的残碑传来冰冷的湿意,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他再次检查怀中的隐灵帕包裹。龙血草安静地待在里面,但那股灼热感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清晰,仿佛在呼应他身体内越来越强烈的痛楚和虚弱。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那奇异的腥气正透过隐灵帕和衣物,一丝丝地弥漫开来,在这死寂的夜里,如同黑暗中点燃的一炷香,为所有嗅觉灵敏的存在指明方向。
这不是错觉。隐灵帕的效力在持续减弱,而他自身的状态也影响了灵力输出的稳定。必须更加小心。
他将隐灵帕重新紧了紧,用最后一点干净的布条在外多缠了几圈,试图物理隔绝。然后,他辨明方向,再次踏上了逃亡之路。
这一次,他走得更慢,更谨慎。不再追求速度,而是将每一分力气都用在了隐匿和选择安全的落脚点上。他如同一个在刀尖上跳舞的伤者,血瞳在黑暗中极力分辨着前方每一寸地面的虚实,耳朵捕捉着风声中最细微的异响。
乱骨冢的地形果然如传闻般险恶。尚未完全进入核心区域,脚下就已经开始出现零星散落、半掩在泥土中的苍白骨骼。有些是兽类的,有些则明显属于人类,大小不一,年代久远,早已失去了灵性和危险,只剩下纯粹的、令人心悸的荒凉。地面变得凹凸不平,时而是松软的、仿佛被翻动过的腐殖土,时而是坚硬锐利的碎石带。空气中开始弥漫一股淡淡的、陈年的石灰和朽骨混合的气味,反而冲淡了部分瘴气的辛辣。
这对林墨来说是个好消息。复杂的地形和特殊的气味能干扰追兵的判断,也能提供更多藏身和迂回的空间。但坏消息是,这里同样潜藏着未知的危险——那些尚未完全风化、可能残留着微弱执念或怨气的骸骨聚集地,有时会孕育出比腐豺更麻烦的东西。
他尽量避开骨骼堆积特别密集、或者地面有异常凹陷(可能是墓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