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抬眼望来,浑浊的眼睛里瞬间涌上泪,她挣脱小宫女的搀扶,扑通一声跪倒在脚踏前,未语先哽咽:“娘娘……娘娘您可算醒了……老奴、老奴差点以为……”
“起来说话!”花见羞急道,又对那搀扶的小宫女道,“你去外头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内室。”
小宫女应声退下,轻轻合上了门。
花见羞伸手去扶钱嬷嬷,触及她手臂时,钱嬷嬷痛得倒抽一口凉气,却强忍着没躲。花见羞这才看清,钱嬷嬷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白布,布下隐约透出褐色的药渍。
“怎么回事?”花见羞的声音发颤,“谁把你伤成这样?还有你的腿——”
钱嬷嬷被搀着在脚踏旁的矮凳上坐了,老泪纵横:“娘娘,那日您晕厥后,陛下雷霆震怒,将凝香馆上下全都锁拿下狱。老奴和她们,全都被押去了阴狱……”她说到这里,浑身抖得厉害,像是想起了极可怖的事,“他们、他们用刑……说我们伺候不力,让娘娘遭了毒手,该当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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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见羞的手死死攥住锦被,指节泛白。
“有人受不住刑,第二日就……”钱嬷嬷哽咽着说不下去,用袖子抹了把泪,“夏蝉被拔了指甲,十指血肉模糊,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老奴这条腿,是被夹棍硬生生夹断的……还有这胳膊,上了三次拶子,骨头怕是裂了……”
“他们怎么敢!”花见羞目眦欲裂,“本宫还是昭仪!你们是凝香馆的人!”
钱嬷嬷哭得更凶了:“娘娘,如今、如今您已经不是昭仪了……”
内室里死一般寂静。只有灯花噼啪爆了一声,炸开几点火星。
花见羞盯着钱嬷嬷,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钱嬷嬷在说胡话。不是昭仪?怎么可能?陛下亲口封的昭仪,金册宝印都在她妆匣里收着,怎么会不是?
“你说什么?”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飘忽得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钱嬷嬷扑通又跪下了,额头重重磕在青砖地上:“娘娘!老奴该死!老奴不该说……可、可这事瞒不住啊!那日陛下在静芜苑处置了苏才人后,当众下旨,说后宫若有冤屈,可向皇后娘娘申诉……”她抬头,满脸是泪,“结果、结果不知怎么的,各宫的美人、才人、采女,纷纷去坤宁宫告状,说的全是、全是娘娘往日……往日待下严苛,言行偶有失当之处……”
花见羞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偶有失当?严苛?那些贱人!她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告她?!
“皇后将那些诉状整理成册,呈给了陛下。”钱嬷嬷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赴死般的决绝,“陛下震怒……说娘娘御下不严,积怨甚多,有失妃嫔之德……即日起,降为才人,移居缀锦宫西偏殿静养……只因娘娘如今需要保胎,才暂准仍居凝香馆……”
才人。
这两个字像两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捅进花见羞心口。从正二品昭仪,直降到正五品才人。连降六级。大吴开国以来,从未有过妃嫔被如此重惩。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死了,发不出半点声音。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帐顶的缠枝莲扭曲成狰狞的鬼脸,灯火的晕光炸开成一片白茫茫的雾。腹间的酸坠感陡然加剧,变成一股尖锐的绞痛,她闷哼一声,蜷缩起来。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钱嬷嬷吓得魂飞魄散,挣扎着爬起来要去叫人。
“不准叫!”花见羞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靠着那点尖锐的疼痛维持清醒。她不能倒下,绝不能。这个时候若是再出岔子,她就真的全完了。
她大口喘息着,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绞痛渐渐平息,化作持续不断的闷痛。孩子还在。这个念头让她稍稍稳住心神。
良久,她才重新睁开眼,眼底已是一片冰封的寒潭:“那些去告状的人,都有谁?”
钱嬷嬷报了几个名字,都是些花见羞平日里根本不放在眼里的低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