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峰清点完人数,确认所有流犯和押差都安全上岸后,刚松了口气。
便见杨心儿站在不远处一株枯树下,正静静地看着他。
他心中了然,搓了搓冻得僵硬的手,走了过去。
“杨姑娘,”张峰率先开口,声音带着疲惫,“人都齐整,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杨心儿微微颔首,目光沉静却坚定:“张统领辛苦。如今我们已安全上岸,不知统领之前所言,何时能够兑现?”
她声音不高,仅容两人听见,“我希望,能尽快离开。”
张峰闻言,脸上掠过一丝为难。
他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嗓音:“杨姑娘,你的恩情,张某铭记在心,答应你的事绝不会忘。但……你看眼下这情形,”
他指了指或坐或躺、惊魂未定的人群,“大家刚脱离险境,人困马乏,此地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我若此刻让你独自离开,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也容易横生枝节,引起旁人猜疑。”
他见杨心儿蹙眉,忙又补充道:“你放心,张某并非推脱。只是觉得,此事需找个稳妥的时机。
至少,等我们找到暂时的落脚点,局面稍稳,我再安排你‘意外’走脱,或是找个由头让你离开,方才顺理成章,也不会连累姑娘清誉,更不会让其他流犯心生不平,闹将起来。”
杨心儿沉默片刻,江边的寒风吹动她的发丝,她眼底闪过一丝急切,但也明白张峰所言确是实情。
此刻强行离开,不仅冒险,也可能让张峰难做,反而节外生枝。
她轻轻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焦躁,语气恢复了平静:“我明白了。那张统领认为,何时才是稳妥的时机?”
张峰见她通情达理,心下稍安,承诺道:“不会太久。我等下便会派人前去探路,寻找村落或驿站。
一旦找到暂时的安顿之处,人员混杂、注意力分散之时,便是最佳时机。我向你保证,就在这一两日之内,必定给你一个交代,让你安然离去。”
杨心儿凝视着张峰诚恳而又带着官身特有的审慎的脸,知道这已是目前他能给出的最明确的答复。
她点了点头,声音清冷:“好,我便再等一两日。希望张统领言而有信。”
“一定!”张峰郑重抱拳。
得到这句承诺,杨心儿不再多言,转身走向人群边缘。
杨心儿刚在人群外围寻了处略微干燥的石块坐下,父亲杨文昌便佝偻着身子,步履蹒跚地凑了过来。
他脸上惊惧未消,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试探:“心儿,方才……张统领找你,可是有事?”
目光在父亲写满担忧和惶恐的脸上扫过,杨心儿心中微叹,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只淡淡道:“没什么,张统领只是例行确认我们是否安好,问了问可有受伤。”
杨文昌显然不信,他回头飞快地瞥了一眼正在指挥手下清点物资的张峰,又转回头。
声音更低了:“只是如此?我看他神色……心儿,你可莫要瞒着为父。”
“爹,真的只是问伤情。”她垂下眼睫,避开父亲探究的目光,声音放软了些。
“您看,这一路颠簸,张统领总得确认下大家的状况。再说,我们如今平安上岸,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杨文昌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什么,却被远处传来的争执声打断。
只见杨心儿的祖母孟氏,正死死拽着王静舒身上那件半旧棉衣的前襟,枯瘦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
王静舒脸色苍白,嘴唇冻得发紫,一边徒劳地试图护住衣襟。
一边低声哀求:“娘……娘您别这样,我冷……”
“冷?你个没用的东西,就知道自己冷!”孟氏嗓音嘶哑,带着一股歇斯底里的劲头,“我这把老骨头都快冻僵了!
你年轻,扛得住,把这棉衣给我老婆子穿怎么了?你想冻死我吗?不孝的东西!”
她一边骂,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