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最终落在那半截丝线上,它在烛火下闪烁着诡异的光。
这种以金丝缠绕的绣线,工艺繁复,价格昂贵,绝非寻常人家所用。
它更像是一种标记,一种身份的象征。
一个专门处理“影子考生”的隐秘组织,必然需要一个足够大的地方来囚禁、训练这些人。
这个地方既要隐蔽,又要能合情合理地处理掉那些“不听话”的影子,掩盖血腥与罪恶。
什么地方,既需要大量的各色丝线,又终日喧嚣,能掩盖一切不想为人知的声响?
楚云栖的指尖轻轻捻动着那截丝线,一个模糊的地点,在她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
城南,废弃织染坊。
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染料和霉菌混合的刺鼻气味,月光被厚重的乌云遮蔽,只在缝隙间漏下几缕惨白,像垂死之人眼角渗出的冷汗。
寒风掠过断墙残垣,发出呜咽般的低鸣,卷起地上碎纸与灰烬,在空中打着旋儿又重重摔落。
楚云栖像一只融入夜色的狸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约定地点。
她的靴底踩在湿滑青苔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唯有指尖触到墙砖时,传来一阵阴冷潮湿的黏腻感——那是多年雨水浸透后未干的霉斑。
不多时,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暗巷中传来:“何为天道?”
声音如锈铁摩擦,划破寂静,惊得檐角一只宿鸟扑棱飞走,羽翼拍打声在空旷坊院中回荡良久。
楚云栖立在原地,声音清冷而稳定,仿佛淬了冰:“笔承世家,命归文枢。”
黑暗中传来一声满意的轻哼,紧接着是草鞋踏过碎石的窸窣声。
一个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的黑影缓缓走出,袍角扫过地面,带起一缕尘烟。
他将一枚触手冰凉的黑玉牌抛了过来——那玉牌入手如冻泉浸骨,表面刻有细密纹路,摩挲之下竟隐隐震动,似有活物蛰伏其中。
楚云栖稳稳接住,只听那人语气森然地警告:“三更入坊,焚香净手。记住,坊内规矩大过天,违者,剜目!”
话音未落,那黑影便如鬼魅般再次没入黑暗,连脚步声都未曾留下,仿佛从未出现。
子时二刻,距离三更还有整整三十分钟。
楚云栖已然抵达织染坊外。
她没有急于进入,而是绕着坊院外墙走了一圈,指尖弹出一层肉眼难辨的细石灰粉,均匀地洒在墙根和几处可能的出入口。
粉末落在潮湿的地面上,微微泛起荧光蓝,映出几道新近踩踏过的足迹轮廓。
同时,她双眸微阖,一枚淡金色的玉简虚影在眉心一闪而过,伴随着轻微的嗡鸣声,如同古寺铜钟余韵。
那幻象将坊门入口处一处极为隐蔽的机关构造完整记录下来——一根藏于门轴内的青铜引线,牵动屋梁上的悬刃阵,分毫不差。
做好万全准备,她才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旧木门。
铰链呻吟着,像是某种沉睡巨兽被惊醒的喉音。
一股浓重的墨香混合着汗水的味道扑面而来,夹杂着劣质松脂灯油燃烧时的焦糊味。
坊内灯火昏黄,摇曳不定,投下十二道佝偻的身影。
十二名身形单薄的少年伏在长案上,正奋笔疾书,纸面沙沙作响,如同春蚕啃食桑叶。
他们无一例外地戴着厚重的黑色眼罩,皮革边缘已磨出毛边,渗出暗红血渍;
手腕上系着一枚小巧的铜铃,每次提笔落笔,都会发出一阵清脆而压抑的“叮铃”声,仿佛灵魂被锁链牵引。
一名手持冰冷铁尺的监考者在他们之间来回踱步,铁尺尖端不时轻敲桌角,发出“笃、笃”的警示节奏。
他突然停在一个少年身后,铁尺毫不留情地落下,击中肩胛骨,“啪”地一声脆响,伴随着一声闷哼,那少年痛得浑身一颤,笔尖的墨滴在了纸上,晕开成一朵狰狞的黑花。
“废物!今日摹写十份《策论范本》,错一字,鞭十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