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让湖州的每一个村子,都至少有一个能识字、会接生、懂药理、能救命的女先生。”
裴衍深邃的目光凝视着她,火光在她清亮的眼眸中跳跃,仿佛点燃了整片星空。
他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而有力:“你改的不是学规,是天命。”
三日后,一骑快马卷着烟尘驰入湖州城,带来了皇帝的亲笔诏书。
圣旨昭告天下:清溪女塾升格为“湖州女子经义院”,准予备案入籍,其学员考核成绩,可与国子监互文通考!
整个湖州彻底沸腾了!
百姓奔走相告,喜极而泣。
这意味着,女子读书,不再是离经叛道的野路子,而是被国家承认的康庄大道!
楚云舒立于那座崭新的功名榜前,看着楚玉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石碑上自己的名字,指尖传来冰冷而真实的触感——那是石头的坚硬,更是命运转折的重量。
“先生,”女孩仰起脸,眼中满是憧憬与不安,“我以后……真的也能考秀才吗?”
楚云舒蹲下身,温柔地替她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领,指尖拂过她冻得微红的脸颊,微笑着说:“不止秀才。只要你想,哪怕是想当首辅,我也给你铺路。”
远处,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洒在功名榜上。
那百余个名字,在朝阳下熠熠生辉,每一个字,都仿佛在无声地宣告:旧山河已裂,新天地正启。
然而,就在这片欢腾与希望的海洋中,一匹快马以燃眉之急的速度冲破了庆祝的人群,马上的骑士浑身浴血,翻身落马时已是摇摇欲坠。
他并非冲向楚云舒,而是径直扑向了裴衍,将一份用火漆死死封住的密报塞入他手中,只来得及嘶吼出“浙东,八百里加急”七个字,便力竭昏死过去。
裴衍撕开密报,飞快地扫了一眼——这不是寻常驿传格式,而是兵部特制火漆,唯有前线急讯方可启用。
他的脸色骤变,刚刚因楚云舒的胜利而浮现的些许暖意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如乌云压顶。
他猛地抬头,望向遥远的浙东方向,眼神锐利如刀。
密报上的三个字在他脑中反复回响:**“瘟疫失控”**。
上月派往沿海诊治疫病的郎中队,全数失联。
而更可怕的是——感染者中,已有孩童出现“黑舌呕血”之症,疑似当年南荒灭村的“赤喉瘟”再现……
他下意识看向楚云舒——她正蹲在地上,笑着替一个小女孩整理衣领,阳光洒在她脸上,温柔如春水。
可他知道,这片刚刚迎来曙光的土地,转瞬又将面临一场比禁学令更残酷的考验。
风,不知何时停了。
空气中喜悦的气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变得滞重而压抑。
一场席卷湖州的变革刚刚尘埃落定,但一场看不见的、更为恐怖的风暴,似乎已在天边悄然成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