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未免痴人说梦,自取灭亡耳。”
陈潜心知其意,朗声道:“沙副帮主此言差矣!江湖之大,岂无志士?若群策群力,何患鞑虏不除?沙帮主英名赫赫,甘愿坐困孤岛乎?”
沙莽浓眉紧锁,不耐之色渐显,强笑道:“少侠高义,非老夫不想,实乃身系阖帮安危,不可鲁莽。此事非三言两语能决,容我与帮中弟兄细细商议。”
端起酒碗岔开话头,“少侠远来是客,何不多盘桓几日?也好让我等一尽地主之谊!”
陈潜心念如电:“此二人貌合神离,语多闪躲,必有文章。我倒要看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遂拱手道:“二位当家盛情,却之不恭。那便叨扰了。”
酒阑人散,沙氏兄弟伴陈潜巡视岛防。
黑矶岛峭壁临渊,礁石如齿环伺,险峻天成。
海风厉啸穿行于石罅间,涛声轰然拍岸。
帮众穿梭其间,或磨砺刀枪,或修葺舟楫,更有数人步履匆匆,神色诡秘。
沙莽指着险峻处笑道:“陈少侠看,此地虽无市井繁华,却自有一番铁血景致。”
陈潜目光如电,随口问道:“贵帮雄踞东海,麾下豪杰如云,这等气象,想必海上营生亦是兴盛?”
沙莽张口欲言,沙刚却抢在前头,阴恻恻接口道:“陈少侠见笑了。海上一碗饭,半碗是血泪。帮中上下几千口性命,岂是打几尾鱼便能糊口?自然要寻些别样的路数养活。”
话锋隐隐带刺,似有不尽之意。
正言语间,忽见一条精悍汉子踉跄奔来,腰间弯刀撞上礁石,溅起一串火星。
沙刚眼利如刀,厉声喝道:“老三!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没见贵客在此?!”
那汉子正是三当家冯全安,满面盐霜,裤脚水渍淋漓,“噗通”跪倒沙莽面前,急声道:“大哥!红沙咀运官盐的船……又被红船帮那贼婆娘抢了!”
“又是那泼妇!”
沙莽暴怒吼道,巨掌猛地砸在石栏上,石屑纷飞,“屡次三番欺到我头上,真当白鲨帮是泥捏的不成?!”
转向陈潜,换了副无奈苦笑,“陈少侠见笑,那红船帮与我等嫌隙日深,着实令人头疼。”
陈潜心中一动,问道:“这红船帮根底如何?因何与贵帮结怨至此?”
沙莽面色愤然:“少侠有所不知。那婆娘名唤鉴止水,自称是当年文天祥丞相帐下忠勇侍卫郑仁之孀妻。文丞相兵败后,纠集了些残兵败将,在这海上拉起旗号,行那所谓的‘侠义’勾当!”
语气中满是不屑。
沙刚阴声补充:“初时尚算相安。只这鉴止水愈发狂妄,自诩抗元,专与我等作对!诬我白鲨帮勾结元廷,屡屡劫掠帮中货物,端的是跋扈嚣张!”
沙莽长叹,似有隐衷:“少侠,这世道艰难,大鱼吃小鱼。为了帮中弟兄生计,有时也不得不与元人那边……做些交易。然这婆娘只认死理,半分情理也不讲,见面便是刀兵相向!”
陈潜心下了然:“原来红船帮竟是抗元一派。两帮交恶,内情难明,莫非白鲨帮确有暗助鞑虏之行径?这鉴夫人,倒要寻机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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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上不动声色,淡然道:“如此说来,这位鉴夫人倒也是位刚烈巾帼。两帮虽有龃龉,若能寻得时机剖明心迹,或可化干戈为玉帛?”
沙莽摊手苦笑:“何尝不想?奈何那婆娘油盐不进!”
一旁冯全安恨声道:“二当家前次亲去理论,反被那婆娘当众羞辱!端的是个蛮不讲理的泼妇!”
沙刚眼中凶光闪烁,冷然道:“大哥!事不过三!此番她劫的是官盐!元人那边如何交代?若不给她些颜色看看,白鲨帮威严何在?!”
声音如同夜枭嘶鸣。
陈潜早已察见沙氏兄弟眼底一闪而过的狠戾与算计,心中更如明镜:“这两帮之争,只怕早有元人黑影于后推波助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