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几乎遮住了柜台的光。
“青衫客官?”
老掌柜茫然,忽忆起,自油腻算盘底抽出一方折叠齐整的白麻布,“是了!鸡鸣头遍,那位客官便策马而去,留下此物,托付楚爷。”
楚飞一把抓过,入手微凉,纸上墨痕犹湿,力透纸背:
大哥、诸位手足:
血仇如岳,刻骨锥心。韵儿杳然,五寨主入彀,皆因愚弟迟归一步,未能力挽狂澜。此恨此痛,万蚁噬心。
不告而别,非轻义弃友,实为周全之策。
潮州府已是蛇穴,伯颜察儿踞此布罗网,司马图甘为伥鬼,明暗交叠,杀机弥天。欲破此局,断不可令七人同陷,为敌所乘。
愚弟孤身先探,如锥试囊,若遇不测,或可独脱,然七人同至,一旦网成,玉石俱焚矣!
诸兄依昨夜计议,乔装分路入城,凭杨四哥调度,广布耳目,静待其时。
入城后,以南城‘福临’货栈或‘广源’茶楼为聚首之地。
愚弟此去,或寻韵儿踪迹,或探五寨主囚处,必有所获。珍重万千!
弟 潜 顿首
楚飞捏信五指骨节作响,青筋虬结,喉中低吼如困兽:“二弟!你……你又……!”
“楚大哥,此信……”
云朝烟急步上前,素手轻按其臂,目光却在“万全之策”、“玉石俱焚”几字上凝住,指尖微颤,仿佛触到字里行间那份隐忍决绝。
“陈少侠此举……”
杨展武声如冰泉淌过石面,眼底掠过赞许与凝重,“看似独行,实为臂助。孤身陷阵以明敌暗,留我等为生力奇兵……此等苦心,我等岂能辜负?”
萧临渊铁拳猛砸土墙,“轰隆”一声震落簌簌灰泥,环眼怒睁
“去他娘的探路!孤身闯龙潭?放屁!他是老子的兄弟!”刀锋般目光扫过众人:“还愣作木雕?追!”
话音未落,身形已如强弩离弦,射向门畔马桩。
“且慢!”楚飞一声雷霆断喝,阻住萧临渊。
他血丝密布的眼中似有风暴翻滚:“二弟……说得在理!我等七人若一头撞进伯颜察儿的网里,才是真应了贼计,白白辜负他这番心思!”
一掌将那信重重拍在桌上:
“照计行事!分束行装!南城‘福临’、‘广源’两处,互为犄角!十日!老子就在福临货栈候着!十日后他不归来,老子便将这潮州府城一寸寸翻过来,掘地三尺,也要寻到他一根骨头!”
字字如铁钉入木。
鹿呦紧抿双唇,纤指死死攥着怀中那装“破煞涤髓丹”的药囊
此刻猛然昂首,清眸中是未退的痛楚与一股突兀的倔强:“楚大哥说得是!陈大哥他……不是莽夫!留此信,是将那网……网中最毒处先看个真切,好让我们这把刀磨得更利眼更亮!”
声调陡高:“快!更衣!陈大哥在前头点火引路,我等不能……不能让他独自陷在黑暗里!”
素手已然飞解腰间襻带。
阿篱无声紧靠,靛蓝头巾下小脸绷紧,手中却极麻利地自藤箱取出粗布荆钗裙奉上。
如烟静立窗棂侧,绯红身影于破晓微光中拉成一道孤峭墨线。
她垂眸,纤指拂过腰间红绫剑穗,徐徐摘下,珍重纳入怀内。褪去绯衣,露出一身浆洗发白的麻布棉袍。
“事不宜迟。”杨展武目光扫过众人,“萧兄弟、楚兄,随我备货。鹿姑娘、阿篱,随云姑娘先行入城,投福临货栈。如烟与我往广源茶楼。”
分派已定,毫无迟滞。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七骑健马,踏碎晨雾,分作两拨,碾冰北上。
朔风呼啸,卷起官道浮尘,扑打在陈潜那张刻意涂污的蜡黄面颊上。
一件半旧靛蓝儒衫洗得泛白,肩头隐着粗补丁,背负粗布书囊,几卷以绳紧扎的旧书斜插囊口。
腰间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