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识时务的,乖乖归了归化堂!省得我们大开杀戒,脏了这双手!若不知死活……”
他蒲扇大的拳头猛地在桌上擂了一记!
轰然巨响中,那裂痕遍布的榆木桌子终于四分五裂,碗碟肉块残渣与满桌油污稀里哗啦泼了一地,一块牛筋跳起,“啪”地一声,正弹在那缩在墙角的玄冰卫脚面上,吓得他一个趔趄,险些瘫倒。
“那就踩平了那鸟寺!给天下看看,忤逆大法轮寺、悖逆归化堂的下场!”
那赤面僧吼声震得屋顶簌簌落尘,油灯火焰被他猛然爆发的劲气扫过,剧烈挣扎了几下,瞬间熄灭!
店内霎时陷入一片更深、更冷的黑暗。只余炭盆里最后几点火星在冷风中挣扎。门外,寒风呼号如同塞外饿鬼的呜咽。
那片被浓稠黑暗彻底吞没的角落,陈潜按在朝天剑柄上的指节,微微向内收紧了一分。无声。
三人回了客房,那两间陋室不过是用薄木板草草隔开,寒风从缝隙中嗖嗖钻入。
“明日,” 陈潜的指尖掠过油灯,那微弱跳动的焰苗在他指风下骤然低伏,几欲熄灭,又顽强地挺起,
“须赶在三个番僧抵达山门前截住。”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似冰下暗流,沉稳而冷冽,“绝不容其踏入山门一步,污了净土清修。”
鹿呦纤细的手指正将几味药末细致地点入三个粗糙瓷瓶,闻言动作微微一滞。
灯影下,她眸中忧虑如水纹般漾开:“那三人狂悖异常,言语间提及的‘般若龙象拳’……我曾听师父提过,是藏边大法轮寺的镇教护法神功,据说有摧碑裂石之威……”
“摧碑裂石?”阿篱清冷的嗓音突兀地在角落响起,带着一丝冰棱相击的意味。
她倚在霉味浓重的板壁阴影里,靛蓝头巾下一双眸子锐利如淬毒的短匕,正细细打磨着那对鸳鸯短刀的刃口。
寒铁与磨石摩擦发出细微的“噌噌”声。
她抬指,屈指在刀脊上轻轻一弹。
嗡——!
一声清越而带着森然煞气的颤鸣在狭小的房间内陡然散开,压过了窗外呼啸的寒风,激得灯焰猛地一跳。
“那便试试谁的骨头更硬些。”
她眼波未抬,只凝视着刀锋上一抹游移的冷光。
陈潜目光落在阿篱指间那抹流动的寒芒上,眼底深处似有剑气一闪而逝。
他并未言语,示意二女回房歇息,自己却将长条包裹置于膝上,盘坐于铺了层薄薄草席的炕头,闭目养神。
窗外朔风怒号,如同塞外苍狼的呜咽,卷动着客栈破旧门板的呻吟。
这薄墙薄板,自然挡不住楼下那番僧们粗犷的嗓门。
一句“踩平了那鸟寺!”,一句“华岩寺的老秃驴法空!”,
一字字如烧红的铁钉,狠狠凿进陈潜耳中,再沉入他那深邃如海的心底,灼起冰冷的怒焰。
他搭在包裹上的手,指节微微隆起,内力潜行流转于周身经脉,人却静如深潭止水,只有体内那口真气,在沉凝中蓄势如弦上之箭。
天光微熹,墨蓝渐褪,霜重露寒,旷野一片萧索。
枯黄的苇草倔强地从冻硬的泥土中刺出,在凛冽的朔风里瑟瑟摇曳。
远处几棵苍劲古松虬枝铁干,衬得这严冬清晨愈发苍凉肃杀。
村野小道上霜凝如盐,马蹄践踏其上,脆响惊破残冬清晨的死寂。
三名番僧魁梧如牦牛的身影策马急驰,踏碎了通向华岩寺的山径。
那赤面僧一马当先,狮鼻喷着白气,绛红僧袍在凛冽的晨风中鼓荡如血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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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满脸横肉拧紧,口中犹自骂骂咧咧,昨夜未能尽兴的酒意化作了更暴戾的焦躁:“大清早的鬼天气,冻煞佛爷!待会儿到了那华岩寺,管他什么法空不法空,先揪出来问个明白!若不识相……”
话音未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