罕那元狗,磨快了刀牙,更疯癫了!”他重重拍案,厚实檀木桌面应声裂开一道细纹,
“自打五年前血洗红船湾没能绝了我等根基,他转手就拿沿海三十六渔村填了血池!”
他目光如刀子般刮过每个人脸,“屠刀下的父老,尸骨烧成的灰,把三娘探海崖下的礁石都染透了一层白!”
角落里,陈墨捻动竹制算盘的枯指倏地一滞。
他抬起那张清癯文弱的脸,昏黄灯影下眼眶深陷,浑浊的眸光深处有暗火跳动,声音却压得极低,带着文人特有的切齿恨意:
“归化堂的妖僧伪尼散入市井,毒瘤疯长。泉州、明州、番禺城,蒙元铁蹄过处,青楼广厦平地起,暗娼酒肆连营开…我派人暗查,光是潮汕一路,被那归化堂邪法害得家破人亡、卖儿鬻女的良民……”
他喉头滚动,声音几不可闻,指尖颤抖地拨了一下算盘上珠,“三九二十七条人命,二十七户!”
“啪嗒!”一粒算盘珠子因颤抖被无意拨动,脆响落回木框,在死寂的大厅里突兀回响。
一股腥甜猛冲上鉴止水的喉头,被她死死压住。
她眼中寒芒爆裂如惊涛拍崖,双手攥住案几边缘,骨节捏得惨白。
案上一只古旧的小铜锚镇纸仿佛有了生命,映出她眼中翻滚的杀意。
她猛地抓起铜锚,“咔嚓”一声脆响!硬生生从底座的缝隙处拗断,裂开的铜茬在烛光下闪烁着刺目的锐光:
“鞑子要掘我们祖坟!要抽汉家的脊梁骨!要断我们的根!归化堂?那不过是迷魂散!蒙铁罕最终要的,是用他蒙元的马鞭,鞭笞这万里河山!让汉家血脉,世世代代做他刀下驯服的绵羊!”
她嘶声,声浪撞击着梁椽,震得烛火狂舞。
厅堂之内,群情汹涌。
复仇的怒火混杂着国破家亡的切骨悲痛,在每一位铁血男儿和巾帼英豪的胸中翻腾冲撞,烧灼着每一个嘶吼喷溅的肺腑。
如同地底奔涌千年的岩浆陡然遇见了发泄的裂口。
一道道燃烧的目光,或悲愤、或狰狞、或决绝,最终如同淬火的箭矢般交汇,汇聚在主位之侧那位一直静默如山的身影上——陈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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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端坐于席上,身姿挺拔。
五年的风霜在这张清俊的脸上刻下多少沧桑痕迹,也将他从前的锐气洗练得如同深潭古玉,只余下一片沉静的深邃。
藏青的衣袍洗得微微发白,沾染着长途跋涉的风尘。
案几上那柄裹在粗布剑囊中的“朝天剑”,在满堂跃动如鬼魅的火光中沉默。
这本该是他最为熟悉的气息——热血,铁锈,战吼,复仇的咆哮。
可此刻,这一切喧嚣却在他耳边奇异地被剥离了。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温凉的茶盏杯壁,目光穿透厅堂中升腾的热浪与缭绕的青烟,仿佛回到了五年前的冬天。
司马兄弟同归于尽!
好友苏韵为复仇而舍身诛杀伯颜察儿。
五年来他踏遍关河。
塞北黄沙里目睹过蒙元铁骑屠戮村庄后的焦土,漠漠青烟直如招魂幡在风中摇曳;
江南小镇听孤女诉说双亲被“红票”阎王债夺走,投身冰冷河底的无望;
无名野寺中,见过为抢香火而相互绞杀的“高僧”,佛堂成了修罗场。
每一次目睹恃强凌弱、每一次踏过尸山血海,心头那句“杀之不难”后,总紧跟着沉甸甸的疑问——复仇的尽头,是否只是无尽的轮回旋涡?
几天前,荒凉泥泞的山道上,三个凄惨如烂泥的番僧绝望喘息。
华岩寺,被自己废了毒功的扎那饱受其自己师兄弟的冷漠与嘲笑。
利剑在手,一击毙命何其轻易!
可心中那声回荡的“冤冤相报何时了”,最终化作了手下留情。
每一次目睹恃强凌弱、每一次踏过尸山血海,心头那句“杀之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