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青云寨,山间晨雾如洗。陈潜与鹿呦跨上坐骑,马蹄踏碎满地碎叶,径奔东南而去。
柳五娘与余非鱼率众送至隘口,直至那藏青与水蓝的身影隐入群山叠翠之中,再也望不见,方才返回。
寨门轰然关闭,余非鱼望着马蹄远去的烟尘,紧握双拳,眼中烈焰灼灼,心中暗暗立誓,必将这“般若金刚力”练至极致。
此后数日,陈潜与鹿呦一路东行,跋山涉水。
心中虽如焚油煎,念及阿篱落在贺兰雪那等阴邪毒妇手中时日愈久,所受苦楚难以想象,然二人深知愈是情急,愈需沉心定性。
贺兰雪手段诡谲,归化堂盘踞福州多年,根深蒂固,贸然闯入非但于事无补,恐反陷自身于险地。
这一日,行至循州府境地。
正值盛夏酷暑,骄阳似火,烘烤着官道两旁的田野,蒸腾起一层氤氲热浪。
远远望去,一片起伏的山峦如卧龙盘踞,郁郁葱葱,正是当地颇有名气的灵泉岭。山麓之下,道路蜿蜒,行人稀疏。
陈潜勒住马缰,举目远眺。
灵泉岭山势虽不甚险绝,却也林密谷幽,官道在此分成两道,一条绕山而行,一条则依山势攀升,钻入岭中,乃是往东的近道。
“陈大哥,日头毒烈,人困马乏,前方入岭处似有歇脚茶棚,不若稍作休整?”
鹿呦取出水囊递给陈潜,自己也抿了一口,莹白的面颊已被日光晒得微微泛红,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
她望着那岭上山道,秀眉微蹙,补充道:“这岭中林木阴翳,虽是避暑,却也易生不测,需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陈潜接过水囊,痛饮一口,清凉的山泉水沁入肺腑,略解心中焦躁。他目光沉凝,望向那幽深岭口,口中应道:“好。此岭通往程乡县,是去福州的必经之路。山道多僻,正需养足马力精力。”
他一夹马腹,当先向那岭口茶棚行去。
这茶棚极为简陋,几根毛竹撑着个茅草顶,棚下两三张粗糙木桌木凳。
一个须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者正提着大铜壶给几个行脚商贩添水。
棚边一根长竹竿挑着一面褪了色的“茶”字小旗,在热风中无精打采地飘动。
二人拴好马,寻了角落的位子坐下,要了两碗粗茶、两碗面食。
鹿呦心细如发,眼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棚内棚外。
几个商贩谈论着海货行情,粗声大气;一个樵夫背着柴禾闷头喝水;老者则眯着眼,动作迟缓地添水、收钱,看着只是寻常乡野景象。
陈潜端起粗瓷碗,缓缓啜饮着苦涩的茶汤。
目光落在岭上蜿蜒的山道上,林木深处一片浓绿,透着几分沉郁凉意,隐隐有山泉奔涌之声传来,令人心神稍安。
然他眉宇间那份深沉的忧虑,却化不开、散不去。
这七年来,故交零落:苏韵长眠百花山,音容笑貌宛在昨日;楚飞与云朝烟终成眷属,尚存一丝欣慰;阿篱身陷魔窟,吉凶未卜……而此行福州,踏足归化堂总堂这龙潭虎穴,结局如何,实难逆料。
心头千钧重担,压得他肩头似乎都微沉了几分。
他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起苏韵临去时那双澄澈而决然的眸子,还有阿篱在潭边舞刀时那份清冷与专注……
一股浓重的悲怆与无匹的愤懑悄然涌起,又被强行按捺下去,只化作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寒星。
“陈大哥,”鹿呦轻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她将掰开的馍馍递过一半,低声道:“茶虽粗,面尚温,多少吃些。岭中凉风自山泉生,但亦当防湿毒侵体。入山后,我二人需缓辔而行,仔细勘看。”
陈潜接过馍,点头。他知道鹿呦不仅忧心阿篱,也在担心自己。
“放心。”他沉声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福州之行,纵是刀山火海,也定要闯它一闯!贺兰雪处心积虑掳走阿篱,必有所图,阿篱生机仍在。此去或险,然谋定后动,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