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前回来。府里戌时三刻落钥,误了时辰,老朽也担待不起。”
算是允了。
“谢李老体恤。”鹿呦垂下眼睫,拎稳药箱,步履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药庐深重微涩的苦香被抛在身后,高墙夹道间穿行,巡逻护卫的沉重皮靴声橐橐敲打在青石板上,她如一滴水滑过石隙,目不斜视,脊背却始终绷着一道无形的弦。
福州城南的老街,白日里的烟火气被暮色滤尽,只余下一种沉滞的冷清。
窄巷纵横交错,湿漉漉的青石板路映着惨白天光,两旁木楼低矮黝暗,檐角滴着隔夜的雨水。
那股萦绕在蒲府附近的铁锈与沉檀混合的阴冷气息淡了些,但取而代之的,是深巷积水特有的浑浊腥气,以及一股……若有若无的、更浓的警惕。
鹿呦穿行在蛛网般的陋巷间,脚步不疾不徐,药箱随着步伐轻晃。
她目光低垂,只偶尔借着抬手掠鬓的瞬息,眼风如无形的细针,迅疾扫过巷口茶楼二层临窗那个握着长烟杆、半掩着帘子的灰影,又滑过对面酱园转角处一个佯装买咸菜、指关节却粗大异常的汉子。
归化堂的眼线,并未因她踏出蒲府高墙而消失,反而如附骨之蛆,贴得更紧。
她指节微微蜷缩进袖笼深处,触碰到一片冰凉——那是一枚三寸余长的毫针,淬了“半日醉”的麻药,捻在她细白的指间。
终于,绕过第三条弯折的小巷,一股熟悉而真切的药香钻入鼻端。她闪身进了“济仁堂”那挂着褪色布招的后门。
药铺里光线昏昧,当归、川芎和陈年木柜的气息交织弥散,令人心神稍安。
老掌柜正伏在柜台上假寐,闻声睁眼,见是鹿呦,浑浊眼中掠过一丝喜色,旋即又警觉地瞥了一眼门外街市。
“陆丫头来了?快,里面说话。” 他低促地招呼。
后堂阴暗逼仄,只一张破旧木桌。
鹿呦未及开口,木桌旁堆积如山的药草麻包后,一道凝如山岳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立起。
陈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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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半身浸在昏暗里,依旧裹着那身半旧靛蓝绸衫,只是边缘处沾染了些夜露的潮湿。
背靠粗粝的墙壁,周身气息收敛得如同古井深潭,唯有腰间布裹中那柄“朝天剑”的轮廓,硬倔倔地抵着他的臂侧,透出一股蛰伏的倔强。
一抬眸,目光便如冰冷的钩子,无声地探入鹿呦眼底,带着无声的诘问,要将她离府几个时辰间的点滴洞穿,更急切地要确认那最关键的消息——阿篱!
福州蒲府那座魔窟最深处,可有半点踪迹?
鹿呦未语,只迎着他那几乎要灼穿人心的目光,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沉痛地摇了摇头。
那微小的动作里蕴着千钧重压与无能为力的窒息感。
陈潜下颌骨骤然绷紧,一道锋利的线条在阴影里割出。握在剑柄上的指骨节节凸起,发出轻微的“喀”声,仿佛金属在重压下呻吟。
一股灼热的、近乎焚灭的暴怒与焦虑,如同熔岩般在他深不见底的眼底翻涌沸腾,几乎要冲破那“枯木禅”功竭力维持的表壳喷薄而出!
“府内戒备森严,”
鹿呦的声音压得极低,细若游丝飘荡在沉闷的空气中,“药庐之外,处处是暗哨。尤其后园竹林深处……”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虚划了一下,点向蒲府方向,
“有异香盘踞,浓如实质……武弋的巢穴,应在其下。但……守卫如铁桶,等闲不可近。”
她的语速越来越急,每一个字都像被无形的鞭子抽打,竭力要将所见所闻在最短时间倾泻而出:
“李三儿虽是管事,也只知采买煎煮…府内深处关节,一概不晓。西跨院那片新划的禁地,日夜有黑塔般的血刀门人巡弋…隔着两道垂花门,都能嗅到那股渗入砖缝的、洗不掉的死人腥膻气!必是血屠无疑!这几日外松内紧……”
她顿了顿,眼神锐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