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生和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故尔,特遣一人南下,‘襄助’蒙铁罕大将军……”
“何人?”陈潜声音平静地响起,如同寒潭投石。
道生和尚缓缓吐出那个令人心悸的名字:“阿术鲁。”
楚飞虎目圆睁,虬髯戟张:“是他?!妈的,这条屠夫!朝廷派他下来,明摆着是嫌蒙铁罕杀得不够狠,要他这把快刀来割肉!好狠毒!也正好,二弟!仇人来了!”
他看向陈潜,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与一种复仇在即的决绝。
陈潜脸色骤然一白!手中紧握的茶盏无声地出现一道细微裂痕,清澈的茶水无声渗出,温热粘腻,但他仿佛毫无察觉。
一股冰寒刺骨的杀意,如同九幽寒泉,从丹田直冲顶门,瞬间席卷四肢百骸!
崖山那血与火的炼狱场景,父亲与那弯月双刀激斗的惨烈,幼子时撕心裂肺的无助与仇恨,如同火山岩浆在胸中奔涌!
他牙关紧咬,额头青筋微微搏动,仿佛下一刻就要拔剑而起,斩碎这片天地!
然而,就在这滔天杀意即将冲破理智的刹那,一只纤细却异常稳定的手悄然搭在了他紧握剑柄的手背上。
鹿呦并未看他,目光依旧低垂,只是那只手传来的微凉和坚定的力量,如同最温柔的寒泉,浇入他那即将喷发的火山。
她并未多说一语,但这无声的抚慰和坚定支持,瞬间让陈潜沸腾的血液骤然冷却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山野间那清冽冰冷的空气直灌入肺腑,将那几乎燎原的杀意死死压回心底最深处。
那份刻骨的家仇固然炽烈,但肩上的担子更重——神机门的安全,这些同生共死的兄弟,光复河山的大业……
他慢慢松开了剑柄,端起那杯有裂痕的茶盏,仰头将带着一丝铁锈腥气的茶水一饮而尽。
诸葛易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那温和深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他轻叹一声,看向道生和尚:“大师请继续。”
道生和尚深深看了陈潜一眼,眼中带着悲悯与理解,声音愈发沉重,带着难以言喻的痛楚:“其三……江南一隅,已成血池肉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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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窒。
“武弋,被诛之后。归化堂与玄冰教……如疯犬,如蝗群……”
道生和尚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借着肃清‘叛逆’之名,在闽粤沿海之地大肆搜捕!但凡与诸位兄弟有过些微牵连,或是仅被怀疑心存不满的小门派、拳馆、镖局……一夜之间,动辄破门灭派!”
他闭上眼,仿佛不忍再述那惨景,但悲愤的话语却无法遏制:“山阴贺家拳馆,上下三十二口,无一活口,血染门扉……
漳州海鲸帮,十七条走海汉子,尽数被沉海喂了鱼鳖……
潮州‘铁臂门’老门主年逾七十,因痛斥蒙元苛政,被吊死在门前的百年老榕树上示众三日……
凡此种种,罄竹难书!更有无数武馆拳场被强占,充作鞑子爪牙练武之所,武林传承被肆意践踏……”
“屠…屠夫!”盘石头气得面皮紫胀,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嗬嗬作响,巨大的悲愤梗在那里,只剩这两个字喷薄而出!他一掌拍在石桌上,石屑纷飞!
楚飞捏着拳,指节捏得发白,环眼赤红,牙缝里迸出森然冷语:“好,好一个‘肃清叛逆’!蒙元!玄冰教!归化堂!此仇不共戴天!他日若不将你们连根拔起,斩尽杀绝,我楚飞誓不为人!”
他心中那股坚强乐观化作焚尽一切邪恶的烈焰。
杨展武霍然睁开了眼!那双如同深潭古井的眸子,此刻不再是沉寂的深潭,而是风暴来临前极度压抑、翻涌着黑色怒涛的大海!
搭在膝上的左手猛地攥紧成拳,指节发出可怕的咯咯声,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也恍然不觉。
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气从他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