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救周老实,不过是一时兴起,或者说,是厌恶看到一具肮脏的尸体污染了这片她偶尔栖身的清净之地。付钱,更是为了两不相欠,图个干净利落。
可这丫头……她凭什么?凭什么对两个素不相识、满身泥汗的山野村夫如此尽心?
就为了那点微不足道的“善心”?
还是……她本性便是如此?如同一块未经雕琢的温玉,天然便能映照出人心底的暖意?
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涟漪,在她冰封的心湖深处悄然荡开。
她看着阿篱额角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烁,看着那猎妇浑浊眼中重新燃起的光亮,看着周老实笨拙却认真模仿动作的模样……
一种久违的、近乎陌生的情绪,如同石缝里悄然钻出的嫩芽,带着微弱的痒意,在她心底滋生。
她忽然觉得,自己这身惯常的、仿佛带着血腥与寒气的绯红,在这幅画面里显得如此格格不入,甚至……有些刺眼。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从石门口走了出来,“妇人,进来一趟。里头书案下积了点墨痕,细细擦拭干净。手脚要轻,莫惊动了桌上经文。”
声音依旧带着山涧幽泉般的冷冽,语气里没有平日的居高临下,眼角甚至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柔光。
阳光吝啬地只勾勒出她小半边清绝的侧脸轮廓,下颌线条绷得极紧,薄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目光越过阿篱和周家夫妇,投向远处蒸腾着热浪的葱茏山峦。
妇人浑身一激灵,脸上的憨笑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近乎虔诚的敬畏与无措的惶恐,她连声应着“哎、哎!仙子吩咐,老婆子这就去!”
深一脚浅一脚几乎是跌撞着抢入那幽深的洞口,背影很快消失在甬道深处的阴影里,只留下几声小心翼翼的的窸窣步履。
周老实拄着拐杖的手紧了紧,挺直了微驼的背脊,面向洞门深深一揖,不敢再多言半句。
古松下只余沉默与蒸腾的暑气,蝉鸣似乎也识趣地低了下去。
贺兰雪这才收回远眺的目光,瞳如寒渊,冷冷瞥向僵立一旁的猎户,袖中玉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冰凉的藤茎,指节微微泛白:“山下近月,可有聒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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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实闻言精神一振,黝黑脸上露出庄稼汉谈及大事时特有的神秘与紧张,压低了本就粗哑的嗓门:“回禀仙子!有!真有泼天的大事!揭阳府西边百多里,双门墩!出人命的案子!元兵…元兵狗贼不是东西啊!”
他声音激愤起来,唾沫星子飞溅,“就在前日,圩市上都说翻了天!说元廷的啥巡防营,伙同一帮穿着惨白袍子、会冒白烟的鬼影子——叫什么‘玄冰卫’的!把双门墩那蓝峒寨子给…给踏平了!”
“尸山血海!寨墙都垮了!寨主…盘老英雄,”
他重重啐了一口,“被砍了胳膊开膛破肚,死得惨绝!寨里男女老少…没听说谁能逃出来…那山路涧水里流的都不是水,是他娘的人油人血!”
阿篱猝然抬眸,方才那股教人时流淌的温润暖意顷刻冻结!
双门墩…蓝峒寨…那名字像淬毒的冰棱贯入心扉!她指尖骤然冰冷,下意识按上腰间那靛蓝小囊。
大哥哥和呦姐姐…他们刚去揭阳府不久……
“就……就在全寨眼看要死干净的时候!”周老实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劫后余生般的激动,枯树枝般的手指指向东南天,
“天神爷开眼啦!不知从哪杀出几个英雄!好家伙!硬生生劈开了鞑子的铁甲阵,刀光跟靛蓝色的旋风似的刮过去,元兵那身铁叶子都砍穿喽!硬是把巡防营指挥使连人带马劈成了两半!满地腥膻肥油流得比田埂还宽!”
“还有个本事通天的后生仔!”他唾沫横飞,连腿都忘了疼,
“一口宝剑使得像龙游云!几个起落就飞到那帮鬼影子里,指头那么一点,那些‘玄冰卫’就像瘟鸡一样倒下咯!
还有个女菩萨跟着,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