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纵横闽赣的身影,终究还是轰然倒下了么?
周老实沉浸在悲壮的气氛里:“都说陈寨主是为救楚飞楚大侠死的!当时那凌风狗贼的剑……眼看就要扎透楚大侠心窝……陈寨主就……就扑上去用自己的背挡下了那穿心一剑!楚大侠才缓过劲来,一拳打死了那杀星!”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中有泪光混着复杂的光:“可就算赢了……那也是一片血海啊!蒙铁罕被剁成了泥,凌风也成了肉酱,可咱们义军……也死了好多好多好汉……”
洞口处一时陷入死寂。
阿篱一直静立听着。当听闻陈麟以身为盾、舍命救下楚飞时,她正在整理米袋的素手猛地一颤,一个绑好的米袋口微微松开些,又很快被她默默重新束紧,指尖却有些发凉。
她清雅秀致的脸庞依旧平静,但那双澄澈如深湖的眸子里,清晰地漾起沉重而真切的哀痛。
她低垂下头,眼睫覆下淡淡的阴影,掩去了其中瞬间涌起的深深敬佩与惋惜。
想起那个沉稳如山的兄长,那个呦姐姐口中光明磊落的盟主,如今为义赴死……
一缕揪心的痛楚悄然缠绕心间,纤瘦的肩膀在光影下似有无形的重负。
贺兰雪敏锐地捕捉到了身边少女那极其细微却无法隐藏的震颤与瞬间弥漫的低沉。
她心底暗自嗤笑一声:“悲天悯人……还是惦记姓陈的那小子?”
念头虽如此冰冷滑过,她口中却只吐出几个字,带着惯常的讥诮,却又似乎有某种洞悉的疲惫:“倒算条汉子。”
她的目光重新凝在周老实身上,如冰似雪,藏着审视:“后来?楚飞带着残兵往何处去了?”
那语气与其说关切形势,不如说更像是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与威胁。
“回…回仙子的话,”周老实被她盯得一激灵,连忙道,
“楚大侠带着剩下的人,扶伤抬棺,从落雁坡后面小道,往西北天台山老寨退回去了。人虽少了,可都说他拳头比蒙铁罕的钢刀还狠,更服众了!”
敬畏与一丝劫后余生的感慨混杂在他粗哑的声音里。
阿篱始终沉默着。山风拂动她几缕垂落鬓角的乌发,更衬得侧脸轮廓清冷沉静,唯有那双低垂的眼眸深处,藏着山雨欲来前沉重的寂静,以及一份刻骨铭心的感念与忧思。
贺兰雪目光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波动——是忌惮?还是棋局骤变的凝重?抑或是对那尸山血海中崛起新旗的一丝复杂审视?
“仙、仙子……还有呢,”周老实的婆娘声音压得极低,却又带着山民传告大事时抑不住的惊颤,“山下都……都传疯了!华岩寺……遭大难了!”
峭壁旁的古松下,阿篱心头猛地一颤,月白衫裙的身影微不可察地绷紧,她抬起脸,阳光穿过虬枝,照亮她强自按捺的清澈眼瞳,静静望向猎户的婆娘。
几步开外,倚着洞壁的贺兰雪,本是慵懒摩挲着垂落藤蔓的纤指,蓦地收紧。
绯红薄衫的身影,在洞口明暗交界处,骤然僵如冷玉雕像。
她那原本闲适睥睨远山的目光,带着无形的锐压,如凝冰的箭矢般钉在周老实惶惑的脸上。
“抖什么舌头?从头细讲!”声音冷峭,仿佛自九幽吹来,刮得山风都似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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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实被那目光刺得一个激灵,喉结滚动,赶忙截断婆娘的话头:
“是归化堂!那个鼻孔朝天的老番僧达瓦钦赞!带着他那串鬼哭狼嚎的骨头珠子,堵了华岩寺的山门,口口声声要接管家业、登记和尚籍!凶得很哪!”
他唾沫横飞,模仿着番僧跋扈的姿态。
“寺里那位……法空大和尚身边,有个使剑的后生仔!”猎户眼中爆出激动神采,
“当真了得!一口宝剑舞起来,跟龙出水似的!那老喇嘛的鬼哭珠子,被他剑光‘叮叮当当’拍得火星子乱冒!最后硬是一剑破开那鬼珠子,把那老喇嘛捅了个透心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