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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潜脸上挤出饱经风霜的谦卑笑容:“军爷辛苦!俺们是小本买卖,正经药商,哪敢夹带?”
边说边忙不迭去怀里摸索,掏出一卷折得严实的桑皮纸引凭,双手捧上,顺势用身体不着痕迹地隔开了那小头目试图拨弄药箱搭扣的手。
“青黄甘草,木香黄芪,都是些粗贱的山货土药,备的货引在这里……”
他语速拖沓,动作缓慢,将那卷货引翻来覆去地展开递过去,脸上赔笑,眼神却低垂专注。
箱内上层确然是些散乱药材,但底层夹层中裹藏的兵刃一旦暴露……他身体微侧,左足已悄然向前虚移半步,护在阿篱身侧。
就在此时,一个瘦高、脸颊带着刀疤的元兵走了过来,瞥了陈潜递上的货引和骡车药箱一眼,对小头目哼道:
“耗个什么劲?一车烂草药,还能藏着金佛爷?城门洞里堆这么多人等着,上边查下来是你担着?”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老兵的油滑和对小头目的隐晦不以为然。
那小头目似乎对刀疤老兵有些忌惮,脸上横肉抽搐了一下,狠狠瞪了陈潜一眼,一把抓过那张货引,胡乱扫了一眼,嫌弃地挥手:“走走走!晦气!”
……
泉州城西南角,一条远离主街的后巷深处。
客栈门楣上悬着一块半旧的木招牌,刻着“丰裕客栈”三个大字,油漆斑驳脱落不少。
门口挂了两个半瘪的、熏得发黑的红灯笼,在呜咽的海风里摇摇晃晃,发出嘎吱嘎吱的轻响。
陈潜与阿篱踏入这间不大的客栈时,黄昏最后的惨淡天光已褪尽。柜台上油灯昏暗跳跃的光线下,掌柜蜷在一件厚棉袄里,有气无力地拨着算盘珠子,算珠撞击声在空旷的堂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墙角几桌客人各自埋头吃喝,或低声絮语,声音都被吸进这潮湿阴冷的空气里。
客栈的布局颇为简朴,进门即是一个兼做堂食的简陋厅堂。
七八张方桌整齐排开,尽头处支着柜台,侧旁有木楼梯通向楼上客房。
地面湿漉漉的,残留着来往脚步带进的泥泞。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混杂的气味:发霉木质家具的气息、咸鱼腥臊、浓重海风带来的湿冷、以及后厨隐约飘出的油烟味。
角落靠楼梯的地方,一位说书先生模样的人独坐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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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前桌上摆着粗劣的茶水、一碟瓜子花生米。
一盏孤零零的桐油灯搁在桌角,将他佝偻的身形投射在身后斑驳油腻的墙壁上,拖拽出一条扭曲而巨大的影子。
他干瘦的脸颊凹陷着,几根稀疏的胡子似乎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枯槁发黄。
但那双眼却透着一股市井打磨出的浑浊精光。
他闷头喝着热茶,眼神时不时警觉地瞟过门口新进来的客人,又状似无意地在厅中缓慢扫视。
陈潜选了靠墙一张最不引人注目的桌子坐下,将头上裹了布遮严的斗笠摘下随手扣在旁边的空凳上。
竹笠底下露出一张肤色微黑、线条硬朗却带着风霜疲倦之意的面孔,正是他们乔装后的样貌。
阿篱则坐在陈潜对面的位置,轻轻卸下了掩住口鼻的厚围巾,低着头,从随身的小包袱里取出一个粗陶碗壶,倒水净手。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一个无精打采的伙计慢吞吞地挪过来,手里拎着个铜茶壶。
“住店。”陈潜的声音低沉带着点刻意模仿的、外地赶路人的沙哑倦意,伸手从怀里摸出几个铜子儿放在桌上,
“要两碗汤面,两间通铺。”
“好嘞。”伙计收了钱,有气无力地朝后厨方向喊了一声,又拖着步子去别桌收拾。
那角落里的说书先生停下拨弄花生的动作,浑浊的眼神有意无意地在陈潜放在桌角的斗笠上打了个转,又瞥了一眼阿篱放在桌上那个不起眼的粗陶水壶,似乎在无声地掂量着这对衣着简陋“行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