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玉宫深处,滴水成冰。
万年玄冰砌成的穹顶下,七十二盏青铜灯盏燃着惨绿色火焰,将大殿映得如同幽冥鬼域。
黑曜石铺就的地面光可鉴人,倒映着两侧森然肃立的玄冰教众——执法坛、无影坛、寒刃坛、毒心坛……
各坛坛主按序分立,玄色劲装外罩着绣有冰棱纹的墨绒斗篷,人人面色凝肃如铁,唯有眼珠在幽光下偶尔转动,泄出几分压抑的躁动。
空气粘稠得如同冻住的油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吸入肺腑,似有冰针在扎。
死寂中,唯有高处冰座旁,那座半人高的青铜漏壶,发出单调而瘆人的“嗒……嗒……”声,冰水一滴一滴,砸在承露的玉盘上,也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嗒!”
最后一滴冰水落下,壶中水尽。
“时辰到——” 司礼教徒尖利的声音划破沉寂,尾音拖得极长,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嘶哑。
沉重的玄铁殿门“轧轧”开启,一股更凛冽的寒气裹挟着血腥味涌入。
贺兰雪被推了进来。
绯红的衣裙早已不复往日鲜艳,破碎不堪,沾满暗褐色的血污与泥泞,冻成硬壳,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她依旧玲珑却伤痕累累的轮廓。
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披散着,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下颌线条紧绷如刀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双手被乌金丝反剪在身后,琵琶骨处血迹斑斑,两根细长的玄铁锁链穿透骨肉,另一端握在紧随其后的韩狰手中。
每走一步,锁链便发出令人牙酸的“哗啦”声,牵动伤口,她单薄的身躯便难以抑制地微微一颤,脚步踉跄,却始终挺直着脊梁。
四名无影蝠,身着漆黑皮甲,面覆无脸铁面,如同四道没有生命的影子,沉默地押在她两侧,玄铁靴踏在冰面上,发出沉闷的“咔咔”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惊愕、怜悯、幸灾乐祸、冷漠……复杂的情绪在无数双眼睛中翻滚。
昔日高高在上、艳绝江湖的“归化罗刹”,此刻竟如此狼狈。
贺兰雪垂着头,任由发丝遮挡视线,仿佛对周遭的一切浑不在意。
只有紧抿的唇线,透着一股近乎偏执的倔强。
韩狰用力一扯锁链,将她拖拽到大殿中央,正对着那高高在上的冰座。
“跪下!”韩狰厉喝,声音在空旷的大殿激起回音。
贺兰雪身体晃了晃,被锁链牵扯的伤口剧痛钻心,她却猛地抬起头,散乱发丝间,那双眼睛如同淬了寒冰的星辰,冷冷地扫过韩狰,带着一丝轻蔑的嘲弄。
她非但没有跪,反而将脊背挺得更直,仿佛一株被风雪摧折却不肯倒下的红梅。
“韩狰,”她开口,声音因虚弱而略显沙哑,却字字清晰,带着奇异的穿透力,“你……怕了?”
韩狰被她目光刺得一窒,青铜面具下的脸色瞬间涨红,恼羞成怒地扬起手中锁链:“阶下之囚,还敢嘴硬!”
“够了。”一个平淡无波的声音自高处传来,不高,却瞬间压下了韩狰的怒意,也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骤降了几分。
冰座之上,贾千山缓缓睁开假寐的双眼。
他斜倚着铺着完整雪豹皮的宽大宝座,一袭墨色绣金螭龙纹的锦袍,衬得他面色愈发苍白,唯有一双眼睛,深邃如寒潭,此刻正饶有兴致地俯视着殿下的贺兰雪,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如同欣赏一件失而复得的玩物。
“雪儿,”他声音温醇,如同情人低语,却让在场所有人心头一凛,“几日不见,清减了。这寒冰室,住得可还习惯?”
贺兰雪缓缓抬起眼,迎上那道居高临下的目光。
她的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托教主的福,尚能喘气。”
贾千山轻笑一声,手指在冰座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轻响,与漏壶的滴水声奇异地应和着。
“今日召集诸位坛主,”他目光扫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