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瑶接过收据和清单，薄薄的一张纸，却让她觉得口袋空落落的，心里也好像缺了一块。
可低头看见收据上“会计班”三个字时，一股微弱却特别清晰的劲儿，又慢慢填进了胸腔里。
“谢谢老师。”
她小声说，把收据和清单叠得整整齐齐，塞进了最贴身的口袋，跟揣着个宝贝似的。
走出文化宫时，夕阳把街道染成了金红色。谢清瑶站在台阶上，望着来往的车水马龙，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好像没那么多油污味了，反而掺了点说不出来的、像希望似的味道。
后厨的不锈钢水槽里还堆着没洗干净的油点子，谢清瑶直起腰时，腰椎“咔嗒”响了一声，像是生了锈的合页。
墙上的挂钟指针早过了十一点，晚市收尾这两小时，她手没停过——
刷完四十多个盘子，又拖了三遍沾着菜汤的地砖，连指甲缝里都嵌着洗不掉的油污。
“走了啊王姐！”
她扯着嗓子跟值班的收银打了声招呼，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
推开餐馆玻璃门，深夜的凉风裹着路边小吃摊剩下的油烟味扑过来，她才发现自己的腿沉得像灌了铅，每走一步都得攒点劲。
租住的招待所离这儿有三条小巷，路灯坏了一半，剩下的那几盏也昏昏沉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晃在满是积水的石板路上。
掏出钥匙开门，一股霉味混着潮湿气扑面而来——
这小屋统共不到十平米，墙皮都发了黑，唯一的窗户对着隔壁的砖墙，白天也得开灯。
谢清瑶把帆布包往吱呀晃的木桌上一扔，往床边一坐就不想动了，胳膊腿儿的肌肉像被人用棍子敲过，又酸又胀，眼皮重得能粘在一起。
可她不敢睡。
手在包里摸了半天，掏出那张被揉得边角发皱的教材清单——
是白天去夜校报名时，陈老师帮她写的。
《基础会计》《财务会计》《会计实务》，三个书名陌生得很，她盯着看了半天，头皮都发麻。这哪是看书啊，简直像要啃块硬石头。
她咬咬牙，起身到水龙头下接了把冷水往脸上泼。
“嘶——”
冰凉的水激得她打了个寒颤，脑子总算清醒了点。
抓起钱包数了数，里面只剩几张皱巴巴的十块钱，是这个月省下来的生活费。
巷子口那家小书店还没关门，老板正收拾着要拉卷帘门。
“师傅，等等！”谢清瑶跑过去，把清单递过去，“这三本书，还有配套的练习册，您这儿有吗？”
老板翻了翻书架，把书找出来往柜台上一放：
“一共五十六块。”
谢清瑶掏钱的时候，手指都在抖。
五十六块啊，够她在食堂吃十几天的素菜了。
捏着找回来的四块零钱，她心疼得直抽气，可抱着那几本沉甸甸的新书，又觉得心里踏实了点——
这是她能抓住的唯一机会了。
回到小屋，她把书摊在桌上，就着那盏瓦数极低的白炽灯翻开来。
密密麻麻的字看得人眼晕，“借贷记账法”“会计科目”“原始凭证”，一个个名词跟天书似的，盯着看久了，字都在眼前打转。
没翻两页，困意就跟潮水似的涌上来。
眼皮像被胶水粘住，脑袋一点一点的，手里的书差点滑到地上。
“不行！不能睡！”
她猛地掐了一把大腿，尖锐的疼让她瞬间清醒，眼泪都差点飙出来。
她在屋里来回踱步，小屋就这么点地方，两步就走到头。
可刚走两圈，眩晕感又上来了，眼前的墙都在晃。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指关节又红又肿，虎口处还有道没长好的小口子，那是白天刷盘子时被碎瓷片划的。
就是这双手，白天泡在油污和冷水里，晚上还要捏着干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