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往常她都趴在油腻的饭桌上打盹,今天却跟老王请假:
“王哥,我出去买点东西,一个小时就回来。”
老王不耐烦地挥挥手,烟蒂扔在地上踩了踩:
“快点!晚市要是耽误了,扣你工钱!”
谢清瑶几乎是跑着冲出餐馆的,风刮得脸颊发烫。
冲进招待所房间时,她手抖得连钥匙都插不进锁孔,试了三次才打开门。
掀开床板,指尖抠出那个裹着旧报纸的纸包,展开一看,上面的地址清清楚楚——
城北工人文化宫三楼,成人夜校招生办。
下午的太阳有点晃眼,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钱——
特意数了一百五十块,是三张新百元里的一张半。
剩下的钱她藏在了枕头套里,叠得整整齐齐的。
坐公交时,车厢里挤得满满当当,汗味、菜味混在一起,她靠在窗边,看着外面飞速掠过的街景,手心全是汗。
那一百五十块在口袋里硌着,她摸了一遍又一遍,指尖凉得发僵。
工人文化宫是栋老楼,墙皮都有些剥落了。
她找到三楼,走廊里安安静静的,飘着淡淡的粉笔灰味,跟后厨的油烟味比起来,竟让她有些不自在。
招生办公室的门半开着,她站在门口,深吸了三口气,才轻轻推开门。
屋里就一位四十来岁的女老师,戴着眼镜,正低头整理文件。
抬头看见她,声音挺温和:
“你好,是来报名的吗?”
“嗯。”谢清瑶的嗓子发紧,跟堵了团棉花似的,“我……我想报会计班。”
“会计班还有名额。”女老师说着,递过来一张表格和一支笔,“带身份证了吗?填完表交学费,一百五十块。”
谢清瑶赶紧从口袋里摸出身份证——
这东西她一直藏得好好的,自从老乔走了,就没怎么用过。
填表时,手还在微微抖,写名字的时候,笔尖都差点划破纸。
姓名:谢清瑶。
年龄:24岁。
学历:高中肄业——她犹豫了一下,笔尖顿了顿,还是如实填了。
工作单位:“好味来”餐馆。
职务:洗碗工。
写到“洗碗工”三个字时,她的脸“唰”地就热了,跟有火在烧似的,手指都蜷了起来。
女老师扫了眼表格,又抬眼看了看她——
旧得发白的衣服,洗不干净的手指甲,眼神里掠过一丝明白,但没说什么,只是指了指旁边的刷卡机:
“现金还是刷卡?”
“现……现金。”
谢清瑶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她低下头,从最里层的衣服口袋里掏出那一百五十块——
百元钞被捂得温热,五十块的边角有点卷。
她的手还是红红肿肿的,带着细小的伤口和没洗干净的油污,衬得那几张崭新的钞票格外扎眼。
她屏住呼吸,像是把心里最宝贝的东西交出去似的,小心翼翼地把钱递了过去。那感觉,又心疼又决绝,跟献祭似的。
女老师接过钱,数了一遍,开了张收据,“啪”地盖了章,递过来说:
“下周一晚上七点,301教室上课,别迟到。这是教材清单,前面书店就能买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