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闪开我喷溅的秽物,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紧紧盯着我呕吐的出口,口中念念有词,语速快得如同疾风骤雨,音节古怪拗口,像是某种失传的古老咒语,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韵律,在弥漫着恶臭和呕吐物的狭小灶房里回荡。
吐!拼命地吐!我感觉五脏六腑都快要被这剧烈的呕吐从喉咙里生生扯出来了!就在我感觉胃袋彻底掏空、几乎要吐出血沫的时候,一股更加强烈的、完全不属于呕吐感的剧痛猛地从腹中深处爆发!那感觉,就像有一根烧红的钢针,在我肠子里猛地一刺,随即又像一条活物,被什么东西强行从牢牢盘踞的巢穴里往外撕扯、剥离!
“呃啊——!”我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身体像虾米一样蜷缩到极致,额头青筋暴起,冷汗如雨般滚落。
就在这撕心裂肺的剧痛达到顶点的瞬间,喉咙深处猛地一松,一股粘滑、冰凉的东西混杂在最后一口酸水中,被我“哇”地一声呕了出来,重重地砸在面前那滩混合着酒液、食物残渣和黑色“引路汤”的污秽里。
我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灼痛,眼前阵阵发黑。汗水流进眼睛,模糊了视线。只听见“赛华佗”发出一声短促而兴奋的低呼:“成了!”
他飞快地俯下身,用两根不知何时准备好的、细长的竹篾片,极其精准地从那滩污物中夹起一样东西。我勉强抬起沉重的眼皮,透过模糊的泪水看去——
一条细长的东西,约莫小指长短,通体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半透明的淡金色,在昏暗的灶房里,竟似乎隐隐透着一层微弱的、不祥的光晕。它软塌塌地垂在竹篾片之间,还在微微地、神经质地扭动着,像一条濒死的怪虫。最诡异的是,这东西一暴露在空气里,那浓烈到化不开的酒气,竟如同有了生命般,丝丝缕缕地从它身上逸散出来,瞬间压过了灶房里所有的恶臭!那是我无比熟悉的、深入骨髓的酒香,此刻却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腥甜。
这就是…盘踞在我肚子里、吸食我骨髓精血的…酒虫?!
“赛华佗”小心翼翼地将这诡异的“金线”移开污物,凑到眼前仔细端详,口中啧啧有声:“好家伙,养得够肥够亮!这得是吸了多少年的精气神儿…” 他那眼神,不像在看一条刚取出的、令人作呕的寄生虫,倒像是在欣赏一件稀世的珍宝,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专注。
他迅速摸出一个小小的、扁平的黑色陶盒,像是某种养蛐蛐的罐子,内壁似乎涂了一层暗哑的釉。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条还在微微蠕动的“金线”放了进去,啪嗒一声,合紧了盖子。那浓烈得醉人的酒气,瞬间被隔绝了大半。
做完这一切,他才似乎想起地上还瘫着一个我。他拍了拍手,像是掸掉什么脏东西,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甚至带着点事后的轻松:“行了,祸根已除。肚子还疼吗?”
我下意识地用手按了按自己的肚腹。那火烧火燎、日夜不休的绞痛,那如同跗骨之蛆般的可怕饥渴…竟然真的消失了!肚子里空空荡荡,却是一种久违的、奇异的平静。没有那条虫在翻搅、在嘶喊、在疯狂地索要酒液!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狂喜和虚脱的感觉瞬间席卷了我。
“不…不疼了…”我喃喃着,声音嘶哑得厉害,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不知是刚才呕吐刺激的,还是这突如其来的解脱感太过汹涌,“真…真没了…那虫…没了?”我挣扎着抬起头,目光死死盯住他手里那个小小的黑陶盒。
“赛华佗”将陶盒利落地塞进褡裢深处,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嗯,取出来了。算你命大。”他站起身,掸了掸青布直裰下摆沾上的一点秽物,“记住,从此滴酒不能沾!一口也不行!那酒虫虽离了体,但酒气对它仍是最大的诱惑。一旦你破戒,哪怕只抿一小口,它隔着十里地都能闻到味儿,循着你的气息爬回来!到那时,嘿嘿…”他冷笑一声,剩下的话不言而喻,比任何诅咒都更令人胆寒。
他不再看我,转身便走,瘦长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清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