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架。那浆糊粘稠冰凉,触感滑腻得令人作呕。纸人的轮廓渐渐丰满,一个僵硬、惨白的人形在灯下显现出来。当糊到脸部时,我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那双空洞的眼窝,直勾勾地对着我,仿佛在无声地审视,等待着最后的“点睛”。
我拿起那支沾了新鲜朱砂的细笔,笔尖殷红如血。视线落在纸人空白的眼眶上,又移向旁边那行刺目的“以血点睛”。黄纸上那四个字,此刻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眼睛生疼。老道沙哑的嗓音又一次在耳边回荡:“以血点睛……以血点睛……”
油灯的火苗猛地一跳,发出一声轻微的“噼啪”爆响。光影剧烈晃动,墙壁上纸人的影子也跟着扭曲变形,仿佛要挣脱束缚活过来一般。一股阴冷的气息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钻进我的衣领,缠绕上我的脖颈。
我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带着纸灰和浆糊的怪味,直冲肺腑。闭上眼,玉娥惨白枯槁的脸在黑暗中浮现。心一横,牙关紧咬,我用那尖锐的竹刺,狠狠刺向自己左手的中指指腹!
“嗤——”细微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清晰。一股温热的液体涌出。我颤抖着,将涌血的指尖,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绝望,用力按向纸人空洞的左眼窝!
指尖触碰到的,不是预想中粗糙的纸面。那感觉……冰冷、滑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弹性,仿佛按在了一层凝固的油脂上,又像是……按在了一块失去温度的人皮上!一股刺骨的冰寒瞬间从指尖窜入,沿着手臂的经络闪电般冲向心脏!
“呃!”我闷哼一声,触电般猛地缩回手,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破胸膛。低头看去,指腹的血珠已经凝固,而纸人那被我按过的左眼窝里,赫然多了一个暗红色的、凝固的血点!那血点嵌在惨白的脸上,像一颗诡异的、尚未睁开的眼珠,正冷冷地“注视”着我。
就在这时,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油灯那原本昏黄的光焰,毫无征兆地“噗”一声,瞬间变成了幽幽的惨绿色!整个屋子霎时被笼罩在一片鬼气森森的绿光之中。墙壁、屋顶、我自己的手、桌上的工具……所有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令人毛骨悚然的绿晕。那绿光跳跃着,映照着纸人那惨白的脸和那点暗红的血痕,扭曲的光影在它脸上爬行蠕动,仿佛有无形的蛆虫在皮肤下钻动!
我头皮发麻,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全身的血液都似乎要冻结了。那绿光中的纸人,嘴角仿佛被光影拉扯,向上弯起了一个极其细微、极其诡异的弧度,像是在无声地狞笑!
恐惧像冰冷的巨手扼住了我的喉咙。我猛地抓起桌上那件从某处求来的、据说是未嫁夭亡女子穿过的旧衣角裁剪成的小小衣衫,手抖得几乎拿不住。那布料带着一种陈年的、阴冷的霉味。我胡乱地将这同样透着不祥气息的纸衣套在纸人身上,动作粗暴得近乎发泄。
“好了!好了!这就送你走!”我对着那在绿光中狞笑的纸人低吼,声音嘶哑破碎,连自己都觉得陌生。我不敢再看它一眼,用一块早已准备好的、同样浸过露水的粗麻布,像裹尸布一样,粗暴地将那纸人整个蒙头盖住、裹紧。那惨绿色的光被麻布阻隔,似乎暗淡了一些,但麻布下那僵硬的触感,却让我指尖发麻。
我死死抱着这个冰冷僵硬的包裹,像抱着一个随时会炸开的噩梦,一头撞进了门外浓得化不开的午夜黑暗里。夜风冰冷刺骨,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扎在脸上。巷子里空无一人,死寂得可怕,只有我粗重急促的脚步声在狭窄的巷道里空洞地回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腐朽的棺木上。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有气无力的狗吠,更添几分荒凉和阴森。
十字路口到了。这里是小镇通向荒野的边界,风更大了,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枯叶,打着旋儿呜咽,像是无数幽魂在窃窃私语。我放下那个裹着纸人的包裹,手抖得厉害,试了好几次才勉强划着火柴。微弱的火苗在风中剧烈地摇晃挣扎,好几次几乎要熄灭。我慌忙拢着手护住,终于点燃了纸人脚边的引火黄纸。
火焰“腾”地一下蹿了起来,贪婪地舔舐着粗麻布和里面的纸人。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