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
我手脚瞬间冰凉,血液轰的一声冲上头顶,又顷刻间褪得干干净净。
那张脸,和我一模一样。
不,或许更娇嫩些,更鲜活些,但那眉、那眼、那鼻梁、那唇形……分明就是每日在镜子里看到的那张脸!
我像被钉死在原地,呼吸停滞,眼睁睁看着那画中与我一模一样的女子。
目光下移,猛地顿住,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捏爆。
画中女子身上那件红寿衣,心口的位置,绣着一对交颈鸳鸯——那是用极细的金线盘绕出的,我每夜穿脱时,都会因为恐惧而刻意避开视线,却绝不会认错——在那对鸳鸯下方,有一块深色的、突兀的污迹。
不大,指甲盖大小,形状不规则,像是……一滴溅上去的、早已干涸变黑的——
血。
而我那件寿衣的同样位置,正好也有那么一块洗不掉、褪不去的陈旧血渍!我一直以为是不知哪个死者留下的,每次触碰都恶心颤栗。
画里的……是我穿的那件?
不!不可能!
画中女子……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我浑身汗毛倒竖,几乎要尖叫出声。
就在这极致的恐惧中,我视线慌乱扫过供桌,猛地定在牌位最中央、最新的那一块上。
乌木牌位,鎏金的字,冰冷地刻着:
卢门姚氏讳婉君之灵位
姚婉君……
原来她叫姚婉君。
“看够了?”
一个毫无温度的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像一把冰锥子扎进我的耳膜。
我骇得魂飞魄散,猛地转身。
卢老爷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悄无声息,像从地底冒出来的幽灵。他脸上依旧是那副倦怠的、看不出情绪的样子,但那双深井似的眼睛,此刻却沉得吓人,里面翻滚着某种我完全无法理解的、黑暗粘稠的东西。
他一步步走近我,脚步声在空旷的祠堂里回响,一声声,砸在我心尖上。
我抖得筛糠一样,连连后退,脊背猛地撞上冰冷的供桌,震得那些牌位轻轻晃动。
他停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目光像手术刀,一寸寸剐过我的脸,最终落在我因极度恐惧而剧烈起伏的胸口。
“既然看到了,”他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带着阴寒的湿气,“那就更留你不得了。”
他猛地出手,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像铁箍,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啊!”我短促地惊叫一声,死命挣扎,“放开我!你是谁?她是谁?!”
他不答,只是死死攥着我,拖着我往外走。我双脚乱蹬,身体拼命向后坠,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呜咽。
“像……只是像而已……”他一边拖行我,一边喃喃低语,眼神狂热得可怕,“皮囊像……还不够……魂……得要她的魂住进去才圆满……才圆满……”
他在说什么?什么魂?住进哪里?
巨大的恐惧吞噬了我,我疯了一样踢打、撕咬。
他猛地停下,另一只手抬起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块白色的、散发着浓烈怪香的手帕,狠狠捂向我的口鼻!
那香气霸道地钻进肺部,我眼前一黑,最后看到的,是他那双扭曲的、充斥着疯狂占有欲和痛苦的眼睛。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只有一个念头——
所有狃花女的终点……
……
好冷。
像赤身躺在三九天的冰河里。
我费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了好久才慢慢聚焦。
头顶是熟悉的白色纱幔……我在眠玉阁?躺在……我猛地一动,却发现身体沉滞无力,四肢百骸像是被灌了铅。
而且,我正躺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