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怨恨。
“为什么他们家没事?”
“是不是他们搞的鬼?”
“一定是他们惹怒了河神!”
流言蜚语像毒蛇一样缠绕过来。我们一家被孤立了,走在路上,会被人指指点点,甚至有人朝我们扔石头。爹娘沉默着,承受着这一切。他们越发小心翼翼地检查彼此的身体,尤其是对我,几乎每天都要撩起我的衣服看上好几次,眼神里是一种我那时无法理解的、深重的忧虑和恐惧。他们反复叮嘱我,千万不要出门,不要靠近河边。
诅咒在加速。
第三天开始,那些长满鳞片的人,身体开始出现更可怕的变化。他们的关节变得僵硬,行动迟缓,像是生了锈。眼睛也开始浑浊,眼角会分泌出粘稠的、类似鱼类的透明液体。说话变得困难,声音嘶哑,带着“呼噜呼噜”的水声。
王叔是第一个完全不能动的。他像一尊覆盖着银甲的雕塑,直挺挺地躺在炕上,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他的眼睛瞪着屋顶,瞳孔已经散了,只剩下一片死白。
第五天,开始有人死亡。不是一下子断气,而是一个极其缓慢、极其痛苦的过程。鳞片下的血肉仿佛在莫名地消融,皮肤紧紧地包裹着正在失去内容的骨骼。他们是在极度的干渴和窒息中死去的,死前,身体会不自觉地抽搐,摆出一种类似鱼类挣扎的、扭曲的姿态。
村子里已经听不到哭声了,只剩下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间或被几声非人的、喉咙里堵着痰的嘶鸣打断。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腥臭,不是鱼腥,而是一种……腐烂的、死亡的味道。
我家的大门终日紧闭。爹娘的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眼神里的那种恐惧,几乎要溢出来。他们常常长时间地对坐着,不说话,只是紧紧地握着彼此的手。娘有时会突然抱住我,抱得那么紧,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身体却在不停地发抖。
第七天的夜晚,是个月圆之夜。月亮大得吓人,圆得诡异,清冷的光辉洒下来,给这个死寂的村庄镀上了一层惨白的银边。村子里,最后一点微弱的生机也彻底断绝了。
第二天一早,爹战战兢兢地开门出去查探。没过多久,他连滚爬爬地跑了回来,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忍不住好奇,偷偷溜了出去。
村子里静得可怕。家家户户门窗大开,却看不到一个人影。我壮着胆子走到王叔家门口,朝里面望了一眼。
炕上,没有人。只有一具完整的人形白骨,保持着蜷缩的姿势,躺在那里。骨头的表面,覆盖着一层银亮的、已经失去光泽的鳞片,像是给白骨穿上了一件不合身的、诡异的寿衣。
我又去了几家,景象一模一样。
一具具覆盖着鱼鳞的白骨,以各种挣扎扭曲的姿态,定格在屋子的各个角落。他们真的在七日内,尽数化成了白骨。
我站在村子中央的空地上,环顾四周。阳光明晃晃地照着,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整个村子,只剩下我和我身后的爹娘。不,甚至可能……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转身疯了一样跑回家。
我们一家,是村子里唯一的活口。但这“活口”,并不好当。那些白骨的眼睛窟窿,似乎总是在暗处盯着我们。爹娘迅速收拾了仅有的细软,带着我,几乎是落荒而逃,离开了这个生养我们,却在一周之内变成人间炼狱的村庄。
我们逃到了百里外的一个小镇,隐姓埋名,艰难地活了下来。那十年的日子,是灰暗的。爹娘仿佛一夜之间被抽走了魂魄,变得沉默寡言,衰老得极快。他们绝口不提当年的事,仿佛那是一个一碰就会碎裂的噩梦。而我,也强迫自己不去想,把那段记忆死死地压在心底最深处,用泥土封存起来。只是,那条白鱼漠然的眼睛,和那满村覆盖鱼鳞的白骨,总会在我最不经意的时刻,闯入我的梦境,惊出一身冷汗。
直到去年,爹娘相继郁郁而终。临终前,他们拉着我的手,反复念叨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