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去准备石灰和木炭,按墨师傅说的比例混合,分装成容易携带的油布包。明日天黑前,运到旧渠入口附近藏好。”
“是。”
“杜衡,你回县衙,照常点卯应差。若有人问起我,就说我昨日受了惊吓,感染风寒,在廨舍休养。务必稳住衙门那边,不要让人起疑。”
“明白。”
“沈砚。”林夙看向书生,“你把地图关键部分誊绘简化,标出霜房位置、隔间位置、旧渠路线。每人一份,记熟后烧掉。”
沈砚重重点头:“晚生这就办。”
“陈伯,阿桑交给你。地窖不够安全,天亮后,你想办法把她转移到更隐蔽的地方。”林夙顿了顿,“若我们明夜事败……你带她离开阳朔,去岳州,找通判府苏晚晴小姐。就说,是林夙所托。”
陈伯老眼一红:“先生……”
“只是以防万一。”林夙语气平静,“墨师傅。”
墨铁匠抬起头。
“旧渠灌烟之后,毒烟倒灌需要时间,爆炸更需机缘。这期间,矿场会大乱。”林夙看着他,“我们需要有人,趁乱摸进隔间,救出那些孩子。”
墨铁匠独眼微眯:“你要我去?”
“只有你最懂矿洞结构,也只有你……”林夙声音低下来,“最想救那些孩子。”
墨铁匠沉默良久,缓缓道:“我这条命,十年前就该没了。活到现在,本就是赚的。”他抓起那张羊皮地图,“隔间位置我记下了。但救出人后,往哪撤?”
“银屏山北坡,有一片密林,林中有个猎户废弃的木屋。”刀老三接道,“那里隐蔽,可暂时藏身。”
“好。”墨铁匠将地图贴近油灯,细细再看一遍,然后递还给沈砚,“烧了吧。我记下了。”
沈砚看向林夙。林夙点头。
羊皮纸在火焰中卷曲、焦黑,化为灰烬。
地窖里只剩下油灯噼啪声。
林夙最后看向阿桑。女子已昏睡过去,眉头紧蹙,即使在梦里也不安稳。
“诸位。”他轻声开口,却让每个人都抬起头,“明夜之后,阳朔再无宁日。我们会成为赵文廷的眼中钉,成为桂林卫的缉拿对象,甚至可能……被扣上造反的罪名。”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张脸:
“现在退出,还来得及。我会安排你们连夜离开,绝不怪罪。”
周铁骨第一个跪下:“先生在哪,铁骨在哪。”
刀老三咧嘴,疤痕扯动:“我这条命是先生从湘西捡回来的,早就卖了。”
杜衡、沈砚、陈伯、阿水,乃至石头柱子等流民青壮,无一人退缩。
林夙看着他们,许久,深深一揖。
“那便,生死与共。”
他直起身时,眼中最后一丝温和敛去,只剩下冰冷的决意:
“各自准备。明夜亥时三刻,旧渠入口汇合。”
“子时一到——”
“我们送这座吃人的矿场,一场盛大的葬礼。”
地窖盖板掀开,微弱的晨光漏进来。
天快亮了。
而阳朔城东,赵府书房里,赵文廷正将一封信凑到烛火上。信纸燃起,火焰映着他阴鸷的脸。
信是刚收到的,来自桂林府。只有一行字:
“京中有变,速清首尾。崔公吩咐,那姓林的……可消失了。”
纸灰飘落。
赵文廷看向窗外渐白的天色,对身后阴影道:
“告诉雷百户,明日矿场出货,多派一倍人手押送。再告诉他……”
他声音压得极低:
“运‘霜’的船上,给我留个位置。我要亲自送这位林大人——”
“最后一程。”
晨光彻底吞没夜色。
新的一天,注定不会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