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间的青玉簪,将簪头的半荷凑了过去——两朵残荷严丝合缝,拼成了一朵完整的莲,连花瓣上的纹路都能一一对应,簪头的绿荷与绢帕上的紫荷叠在一起,深浅相宜,仿佛本就该是一体,从未分开过。
“两帕重合,离魂归家……”苏晚的声音带着水汽,尾音微微发颤,她抬手抹了抹眼角,指尖沾了点湿,“我奶奶念叨了一辈子这句话。她说当年爷爷要去钱塘时,两人在临安北的渡口分别,爷爷揣着半帕去了钱塘,她留着半帕在临安,说等哪日两帕凑齐了,就是纸鸢飞回巢、漂泊的魂魄找到家的时候。”
她用指尖轻轻抚摸着合二为一的莲花,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稀世珍宝:“你看这针脚,爷爷那半帕的线是绛色的,是他从钱塘的染坊特意买来的,说像钱塘江的晚霞;奶奶这半是藕荷色,是她自己染的丝线,说像临安北的荷塘。合在一起,倒像雨后的荷花池,深的浅的,都是颜色,都是念想。”
沈砚之望着她指尖下的莲花,忽然觉得眼眶发热,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祖辈的牵挂藏在半帕、残碑、花墙里,隔着阴阳,跨着百年,像散落在时光里的碎片,此刻却被他们一点点拾起,拼在了一起,变得触手可及。
他想起周先生临终前拉着他的手,气息微弱却很坚定:“砚之,有些东西看着碎了,其实是在等懂的人来拼,拼起来了,魂就安了。你祖父这辈子,就盼着这一天。”当时他不懂,此刻却忽然懂了——祖父盼的不是石碑上的字,不是绢帕上的荷,是那份隔着江、跨着时光的牵挂,能有个归处。
“哗啦——”檐角的沙燕风筝忽然挣了挣,线绳被扯得紧绷,发出“嗡嗡”的声响。沈砚之抬头望去,只见那只翅膀带墨点的风筝不知何时被重新接好了竹骨,翅膀上还糊了层新的皮纸,墨点是刚画上去的,黑得发亮。线轴被风带着转了几圈,“咕噜咕噜”地响,风筝乘着刚起的南风,悠悠地往临安北的方向飞去,线绳越放越长,几乎要从线轴上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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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风筝的翅膀,在地上投出晃动的影子,像一只展翅的燕子,在青石板路上无声地指引着方向。沈砚之忽然想起,昨天他来的时候,这只风筝还是断了竹骨的,歪歪斜斜地挂在檐角,怎么今天就修好了?
“是我今早修的。”苏晚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轻声说,“这风筝是爷爷留下来的,当年他从钱塘回来,就带着这只沙燕,说要给奶奶放。后来爷爷走了,风筝就断了骨,奶奶舍不得扔,一直挂在檐角,说等风大了,风筝能自己飞回去。”
她望着风筝远去的背影,眼睛里盛着光:“它要飞回去了,飞回临安北,飞回爷爷和奶奶当年分别的地方。”
沈砚之想起祖父旧诗里的句子:“心若流沙聚成原,他日你归来,必安稳如常。”当年离散的沙,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却终究会被时光重新聚拢;飞走的纸鸢,被雨打湿了翅膀,断了竹骨,却总有一天会循着风的方向,循着牵挂的方向,飞回来。
他低头看了看花墙下的忘忧草,嫩叶在风中轻轻摇晃,像在点头应和,又像在说“是啊,都会回来的”。
秋雨不知何时停了,云层裂开了道缝,阳光从缝里漏下来,金灿灿的,照在花墙的刻痕上,将“生”字的笔画染成了金褐色,那笔画像是活了过来,在砖面上流淌。沈砚之的手不经意间碰到了苏晚的手,她的手很暖,带着点泥土的温度,两人都没躲开,指尖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像两股细细的溪流,终于汇入了同一片河湾。
那些刻在石碑、砖缝、绢帕、信纸上的字迹,那些漂泊在钱塘潮、临安风、余杭巷里的魂魄,那些藏在名字里的等待与期盼,那些散落在时光里的碎片,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彼此的归处,找到了完整的意义。
“临安北的花墙,”沈砚之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膝盖处沾了点青苔的绿,却一点也不觉得脏,“我们该去看看。”那里有倒了大半的花墙,有埋在砖下的半阙词,有祖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