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在上面的碎语,没有标题,没有落款,却满是牵挂:“今日余杭巷落雪,阿鸾说临安北的梅花开了,不知她戴梅花簪子的样子好不好看”“裱糊铺的糨糊熬稠了,像她做的桂花糖,甜得能粘住牙齿”“风筝线断了三根,总也飞不过钱塘江,风好像在拦着我,不让我寄信给她”……
字迹从工整渐渐变得潦草,最后几行甚至带着点明显的颤抖,像写字的人握着笔的手在抖,或许是天冷,或许是想念得太急。苏晚的指尖按在“桂花糖”三个字上,纸页上有块淡淡的水渍,晕开了墨迹,边缘还带着点浅褐,是眼泪的痕迹——爷爷写这句话时,一定在想奶奶做的桂花糖,想得心口发疼,眼泪掉在了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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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记想念的事。”苏晚的声音发哑,眼眶红得像被晨雾浸过,“奶奶总说,爷爷最馋她做的桂花糖,每年秋天桂花落时,她都会做一大罐,寄去钱塘。爷爷说,那糖比钱塘的蜜还甜,比临安北的桂花还香,他每次只舍得吃一块,剩下的都藏在罐子里,说等见面时,要和她一起吃。”她忽然想起什么,从行囊里取出个锡盒,盒盖是黄铜的,上面刻着半朵荷,打开时,里面的桂花糖已经结了层白霜,却还能闻到淡淡的桂花香——那是奶奶临终前最后做的一罐,说要留给“找纸鸢的人”,此刻闻着,竟与陶瓮里的墨香隐隐相合,像跨越百年的味道重逢了。
沈砚之继续翻着图纸,从民国二年到民国九年,每年的图纸都按月份排得整整齐齐,每张背面都有碎碎的话,有的写天气,有的写裱糊铺的生意,有的写巷子里的趣事,却句句都绕着“阿鸾”,绕着临安北,绕着没寄出去的纸鸢。翻到民国十年的那沓时,他忽然停住了——那张图纸上的纸鸢翅膀画得格外仔细,翅尖处却有个圆圆的墨点,像滴落在纸上的泪,晕开了一小片。
图纸背面的日期旁,写着行极小的字,要用放大镜才能看清:“闻泉亭驿遭潮毁,纸鸢寄不出了,阿鸾会不会以为我忘了她?”字迹又轻又淡,墨色几乎要融进纸里,像写字的人怕被别人看见,又怕自己忘了这句话。
“就是这年,泉亭旧驿被潮水冲垮了。”沈砚之的喉结动了动,声音带着点哽咽,“我在周先生给的邮册里见过,民国十年的邮票上,‘泉亭’的邮戳格外模糊,像是被水泡过,邮局的人说,那年潮水太大,冲毁了邮路,好多信件都寄丢了。爷爷以为再也寄不出纸鸢,再也传不了话,就把想对奶奶说的话,都藏在了图纸背面。”
苏晚的指尖顺着那句小字摸过去,纸页微微发皱,是被反复摩挲过的痕迹——爷爷一定经常翻看这张图纸,反复念着这句话,怕奶奶担心,怕奶奶等得着急。她忽然注意到,每张图纸的角落都画着株小小的荷花,从民国元年的萌芽,到民国五年的含苞,再到民国二十年的半开,最后在民国二十五年的那张图纸上,终于画了朵盛放的莲,花瓣层层叠叠,像真的开在了纸上。
莲花旁边的纸条上写着:“余杭巷的槐花开了,白花花的,像阿鸾鬓边的花钿,等荷花开了,就去临安北找她。”字迹比之前的有力些,带着点期待,像终于看到了希望。
“这年他……”沈砚之没说下去,声音却哽住了。他在祖父的航海日志最后一页见过,民国二十五年秋,钱塘遭遇特大潮汐,祖父驾着小船去临安北,想趁着荷花开的时候找奶奶,结果船在入海口遇到大潮,再也没回来,只留下一本湿透的日志,被渔民捞了上来,交给了周先生。
陶瓮底层压着本牛皮纸封面的册子,封面已经泛黑,边缘磨得圆润,封面上用隶书写着“纸鸢记”三个字,字迹苍劲,却在最后一笔“记”的竖钩处微微发颤,像写字的人心里藏着太多牵挂,连笔都握不稳。沈砚之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是幅手绘的钱塘地图,用红笔圈着个小小的院落,旁边用小字注着:“阿鸾的花墙在此,民国元年,记。”
往后翻,每一页都贴着片干燥的花瓣——春天的桃花、夏天的荷花、秋天的桂花、冬天的梅花,按季节排得整整齐齐,没有一页空缺。花瓣底下压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