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的一道刻痕里,被潮沙盖着,却仍留着点暗红的印记。她凑到鼻尖闻了闻,那香气熟悉得让人心颤,与她梳妆盒里那盒“钱塘”胭脂一模一样——那是奶奶用了一辈子的胭脂,最后留给了她。
“奶奶说过,爷爷总爱偷用她的胭脂调墨。”苏晚的声音带着点哽咽,指尖一遍遍蹭过那点胭脂,像是想把它揉进自己的掌心,“说这样刻在石头上,字里就带着我的味儿,潮再大也冲不散。”
桥下忽然传来“哗啦”一声响,像是有什么重物撞在桥墩上,震得石栏都微微发颤。沈砚之立刻探身往下看,江面上雾还没全散,浑浊的江水里漂着些白花花的碎片,被潮水推着,一圈圈往桥墩边凑。他解下腰间的绳钩,甩下去捞了几下,勾上来一捧湿漉漉的纸片——是纸鸢的残骸,竹骨已经泡得发涨,上面还缠着半截红绳,绳结打得极特别,是奶奶教过她的“同心结”,与诗帕边缘的流苏打法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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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这纸鸢是被炮火烧过的。”沈砚之捻起块焦黑的纸片,指尖轻轻一碰,纸就碎成了粉末。纸片的边缘卷得厉害,像一只蜷曲的蝶,翅膀上还留着点暗红色的印记,是火烤过的痕迹。他想起航海日志里的记载,民国二十六年,望潮桥塌过一次,据说当时日军的炮弹落在桥边,烧了整整三日,火光映红了半个江面,连江水都带着股焦糊味。
祖父的航海日志最后一页,字迹潦草得几乎认不清,墨水混着些暗红色的东西,像是血:“望潮桥火起时,我正放着给阿鸾的第三十六只纸鸢。火舌卷上来时,风筝线断得比叹息还轻,纸鸢飞进火里的样子,像只烧着的蝶,我伸手去抓,只摸到一把灰。”
苏晚忽然想起前几日在老茶馆听掌柜说的事。那掌柜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守着茶馆过了一辈子,说起望潮桥的旧事,眼睛就红了:“当年修桥的石匠总说,夜里听见桥洞里有纸鸢飞的声音,‘沙沙’的,像竹骨擦着风,还混着人喊‘阿鸾’,声音轻得很,要凑着桥洞才能听见。”
她走到桥洞边,把耳朵轻轻贴在冰凉的石墙上。潮声从江面上漫过来,“哗哗”的,却真的混着点细碎的响——像竹骨摩擦的“沙沙”声,又像极轻的呼唤,一声接一声,“阿鸾……阿鸾……”
“是爷爷在找奶奶。”苏晚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石墙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伸手抱住石墙,像抱住了什么珍宝,“他找了她一辈子,连化成灰,都还在找。”
沈砚之走过去,轻轻拍着她的背,指尖触到她发间的莲簪——那是奶奶留给她的,用望潮桥的石料雕的,簪头是朵小小的荷花,边缘被摩挲得光滑发亮。“我们往下找找,说不定能找到点什么。”他的声音很轻,怕惊散了那点细碎的呼唤。
他们沿着桥洞往下走,石阶上长满了青苔,滑得很,沈砚之扶着苏晚,一步一步走得极慢。在最底下一块松动的石板下,苏晚的指尖忽然摸到个硬物——是只锈迹斑斑的铜盒,盒身被潮气浸得发绿,边缘的花纹都快磨平了。沈砚之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刀,撬开盒盖时,一股霉味呛得人直咳嗽,里面却整整齐齐码着七只纸鸢的残骨,每只翅膀上都用朱砂写着个字,颜色鲜红,像是刚写上去的。
“潮、生、归、处……”苏晚一字一顿地念着,指尖轻轻抚过那些字,“是‘潮生归处’。”
铜盒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药方,纸边都卷了,上面的字迹却很清晰,是闻仙堂的笔迹——闻仙堂是钱塘镇上最老的药铺,掌柜的是奶奶的远房表舅。药方上写着:“当归三钱,相思子五颗,以钱塘潮水煎服。”
苏晚的身子忽然一震——这是第三卷里提到的“醒世书”里的方子!奶奶说过,“醒世书”是爷爷当年写的,里面记着些奇奇怪怪的方子,据说“当归配相思子,能让离魂认得归家的路”。
“闻仙堂的老掌柜是奶奶的远房表舅。”苏晚的指尖抚过药方上的印章,忽然想起奶奶樟木箱里的药包——那些药包用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