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花说话:“奶奶说,这簪子是爷爷用望潮桥的石料雕的,说等荷花开满塘,就用它绾我的发。可他没等到荷花开满塘,就走了。”
沈砚之展开那方拼合的诗帕,风从江面上吹过来,帕子在风里轻轻颤动,像只振翅的蝶,飞过荷塘,落在石栏上,正好盖住“沈苏”二字。帕子上的“相思”二字,与石栏上的刻字重叠在一起,胭脂染的丝线,与朱砂写的字,红得一样浓烈。
远处忽然飞来一群白鸟,羽毛洁白得像雪,绕着桥栏盘旋三圈,翅尖掠过水面时,激起层层涟漪,一圈圈扩散开,像无数只纸鸢在飞,带着风声,带着潮声,带着那些未说出口的思念,飞向远方。
“他们合在一起了。”苏晚靠在沈砚之肩上,声音轻得像梦。潮声里仿佛传来两声轻叹,一声沉,一声柔,像终于卸下了百年的牵挂,带着点释然,带着点满足。石栏上的刻字在暮色里泛着微光,“潮生归处,沈苏相依”八个字,被夕阳描上了层金边,像句终于被说出口的誓言,在江面上回荡着,久久不散。
沈砚之握住苏晚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布帛传过来,暖得像石栏上的阳光。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航海日志,忽然发现日志里多了片花瓣——是荷塘里的荷花,粉白的花瓣,还带着点水汽,夹在记着望潮桥的那页,正好盖住“火舌卷上来时”那句。
像是有人用花,轻轻遮住了那段最痛的记忆。
五
深夜的裱糊铺里,灯还亮着。那只铜盒被摆在罗盘旁边,罗盘的指针轻轻转着,最后停在了望潮桥的方向。苏晚往风灯里添油时,灯芯“噼啪”响了一声,灯光忽然亮了些,透过铜盒上的花纹,在墙上投出两个重叠的影子——像一男一女站在桥边,手里牵着只纸鸢,线端系着颗心,正往“望潮桥”的方向飞。影子的衣摆被风掀起,像纸鸢的翅膀,轻轻晃着,连带着那颗系在线端的心,也跟着颤,仿佛下一秒就要挣脱束缚,落在桥栏的刻字上。
“你看,他们真的在一起了。”沈砚之从身后轻轻环住苏晚的腰,下巴抵在她的发顶,鼻尖萦绕着她发间淡淡的荷香——那是白日里荷塘的香气,沾在发梢,竟像洗不掉似的。他的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两人的手一起拢在风灯旁,暖黄的光把交叠的手影投在墙上,与那对放纸鸢的影子渐渐重合,分不清哪是手影,哪是桥边的人。
苏晚偏过头,脸颊贴在他的手臂上,能感觉到他脉搏的跳动,沉稳而有力,像望潮桥的石基,稳稳地托着她。“奶奶临终前说,她不怕走,因为知道爷爷在等她,等在有纸鸢飞的地方。”她的声音轻轻的,混着风灯摇曳的“叮咚”声,“现在才知道,他等她的地方,从来不是别处,是这望潮桥,是这刻着他们名字的石栏,是这开着荷花的塘边。”
窗外的钱塘潮声隐隐传来,比白日里沉了些,像老人的絮语,低低地说着百年前的事。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吹得风灯轻轻晃,墙上的影子也跟着动,那对放纸鸢的人,像是真的在走,一步步朝着桥的方向,线越放越长,心越飞越近,最后竟真的落在了“沈苏”二字的影子上,再也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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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之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墙上的影子,像是怕碰碎了这难得的圆满。“爷爷在《泉亭杂记》的最后一页写过,‘等潮声把岁月磨成沙,我就站在桥上等你,字刻在石上,人记在心里,潮来潮去,我都在’。”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现在,他等到了。”
苏晚忽然想起白日里老者说的话——老石匠学徒说,祖父刻“苏”字时,凿子掉了三次,怕刻深了疼,怕刻浅了冲。她忽然明白,有些情意从来不是说在嘴上的,是藏在凿子的力道里,藏在胭脂调的墨里,藏在石缝发芽的莲子里,藏在烧不尽的纸鸢骨里。百年潮声再大,也冲不散那刻在石上的字,冲不散那藏在字里的牵挂。
她挣开沈砚之的手,走到桌边拿起那方诗帕,轻轻抖了抖,帕子上的“相思”二字在灯光下泛着柔红,边角的残荷刺绣,还沾着点白日里石栏的细沙。“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