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底座被撬开时,露出个小小的夹层,里面藏着张极小的纸条,叠得方方正正,被胭脂油浸得发暗,却依旧完好。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纸条,上面用胭脂写着行字,字迹有些晕,却透着股执拗,像钱塘江边不肯退去的潮:“若香消了,就把盒子埋在花墙下,来年会长出栀子,花开花落,都是我在说想你;若花谢了,就看看纸鸢,风筝飞起来时,风里都是我的话。”
苏晚凑过去看,指尖轻轻碰了碰纸条上的胭脂字,像碰着了祖父当年的心意。“他怕胭脂香散了,怕奶奶忘了他,所以才写了这个。”她的声音发颤,“可他不知道,这胭脂香了三十年,奶奶记了他一辈子,哪怕香消了,人也没忘。”
老李在旁边看着,眼圈也红了,抹了把脸说:“老掌柜说,沈先生是个痴人,为了个姑娘,等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连胭脂都要带着念想。现在看来,苏姑娘的奶奶也是个痴人,守着个胭脂盒,守着点香味,也等了一辈子。”
三
傍晚的风带着钱塘江的潮气,吹得檐下的纸鸢轻轻晃,竹骨摩擦的“沙沙”声,像在说悄悄话。苏晚把胭脂盒里的胭脂残屑一点点倒在天井的荷花池里,暗红的粉末落在水面,没有散开,竟慢慢聚成了朵小小的荷花形状,与池里刚开的花苞重叠在一起,粉白的花瓣衬着暗红的粉末,像幅活过来的画。
“奶奶说,她最后一次见爷爷,是在泉亭驿的码头。”苏晚坐在池边的石阶上,脚边放着那只胭脂盒,声音轻得像风,“那天雾很大,船要开的时候,他突然跳上岸,塞给她这盒子,说里面的胭脂够她用到他回来,说要是等不及,就闻闻这味,就当他在身边,就当他还在给她涂胭脂。”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水面,碰了碰那朵“胭脂荷”,粉末立刻散了,却在水面留下淡淡的红痕。“可他走后,这胭脂她就再没动过,说要留着,等他回来亲手给她涂。她说要是自己涂了,就没等着他的意义了。”苏晚的眼泪掉进池里,溅起小小的涟漪,把红痕冲得更淡,“直到她走的前一天,还拿着这盒子闻,说胭脂味还在,他就还在,还在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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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之忽然想起祖母信里的话,信纸上的字迹已经泛黄,却依旧能看清:“你爷爷总说,女人的胭脂是会说话的。说涂在颊上,笑的时候,胭脂是甜的,是一句‘我想你’;哭的时候,胭脂是咸的,是一句‘你在哪儿’;等他回来时,要把没说的话都抹在脸上给他看,让他一眼就懂,让他知道,她等得有多苦,想得有多深。”
他从背包里掏出个小瓷瓶,是个白瓷的,瓶口用红布塞着,瓶身画着朵小小的栀子,是他在钱塘旧宅的樟木箱里找到的。他拔开塞子,一股浓郁的栀子香飘了出来,比胭脂盒里的味更浓,更鲜。“这是我祖母留的‘女儿红’胭脂膏,当年她没舍得用,说要等‘两帕合一’时,给苏家的姑娘用,说这胭脂,要涂在对的人脸上,才不算浪费。”
苏晚抬起头,眼里闪着点光,像看见宝贝似的。沈砚之用指尖挑了点胭脂膏,暗红色的,透着细腻的光泽,轻轻抹在苏晚的颊上——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她,指尖蹭过她的皮肤,软得像棉花。
胭脂膏刚抹开,苏晚的脸颊就红了,不是胭脂的红,是羞的红。沈砚之看着她,忽然红了脸,喉结动了动,声音都有些发紧:“这颜色……真像祖父写的‘两朵云’,也像临安北花墙上新开的蔷薇,更像钱塘江涨潮时,天边烧红的晚霞,艳得正好,艳得人心跳。”
苏晚低下头,手轻轻抚着颊上的胭脂,能感觉到胭脂的细腻,能闻到栀子的清香,更能感觉到沈砚之指尖的温度,暖得像爷爷当年给奶奶涂胭脂的手。“奶奶说,涂了胭脂,就要笑,不然胭脂就白涂了。”她说着,抬起头,对着沈砚之笑了,颊上的“两朵云”跟着颤,像钱塘的朝霞,像池里的荷花,像所有藏在胭脂里的念想,终于开了花。
四
夜里的风灯把胭脂盒的影子投在墙上,圆圆的,像个小小的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