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在一起,竟拼成了个歪歪扭扭的“家”字,笔画虽然不整,却看得人心头发暖。
沈砚之把账本摊在桌上,就着风灯的光一页页翻。在“第一百只风筝”的记录底下,他忽然发现老掌柜用铅笔补了行字,笔迹比之前更歪,甚至有些潦草,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暖:“沈先生,阿鸾姑娘托人带话,说她收到了第一百只风筝,说布片上的荷她认得,说她也在等,等成了临安北的花墙,等成了窗台的‘勿忘我’,等成了能看见钱塘潮的月亮。”
苏晚往风灯里添了点油,灯芯“噼啪”爆了个火星,光亮忽然亮了些,照亮了账本上的水渍——那些被雨水泡晕的墨痕,竟像无数个重叠的“北”字,在光里轻轻颤动,每个“北”字的末笔都往上挑着,像一只只伸出去的手,在说:我来了,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等你,等了好久好久。
沈砚之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那些“北”字,能感觉到纸页的温度,暖得像祖父当年的掌心。他想起航海日志里的话:“北是阿鸾的方向,是家的方向,哪怕走了再远的路,只要朝着北走,总能找到她,找到家。”
苏晚靠在他的肩上,看着账本上的字,眼泪又掉了下来,却笑着:“他们都没骗对方,爷爷在等,奶奶也在等,哪怕隔了千山万水,隔了战火硝烟,哪怕隔了近百年的时光,他们的念想,还是传到了对方心里。”
五
深夜的余杭巷,只有裱糊铺还亮着灯,风灯的光像颗暖星,挂在巷尾,照亮了青石板上的水痕。沈砚之找了张新纸,把百只纸鸢的收据一笔一画抄下来,字迹尽量模仿祖父的笔意,每个“北”字的末笔都轻轻上挑,像要勾住纸上的光。苏晚坐在旁边,手里拿着那块蓝布碎片,正用细针缝着个小小的荷包——布片不大,刚好能缝成个掌心大的荷包,她把账本里掉下来的潮沙一点点装进去,沙粒落在布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像钱塘潮的细语。
“明天一早就去临安北,把这沙撒在奶奶的花墙下。”她把荷包缝好,用红绳系了个同心结,轻轻系在沈砚之的腰间,绳结贴在他的衣襟上,带着潮沙的凉和布片的暖,“就当是爷爷陪着她了,以后花墙下的花,就能喝着钱塘的潮沙长大,就像当年奶奶养的‘勿忘我’一样。”
沈砚之低头,摸了摸腰间的荷包,能感觉到里面沙粒的触感,细而软,像祖父藏在纸鸢里的牵挂。他把抄好的收据叠好,放进账本里,又小心地把账本收进樟木箱——这次垫了层油纸,怕再受潮。箱盖合上时,最后一页的荷花瓣忽然掉了下来,轻飘飘地落在拼合的诗帕上,像片会飞的念想。
沈砚之捡起来一看,花瓣背面竟有个小小的牙印,浅浅的,却能看清齿痕的形状——是祖父的牙印!他忽然想起航海日志里的记载,祖父写过:“阿鸾总爱咬我送的花,说这样花就带着她的味儿,我走到哪儿都能闻见,哪怕隔着江,隔着山,也能顺着味儿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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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凑过来看,指尖轻轻碰了碰那个牙印,忽然笑了:“奶奶年轻时总爱闹,爷爷送她的荷花,她要么咬一口,要么绣上朵小荷,说要让花记住她的样子。”她把花瓣夹回诗帕里,帕子上的“相思”二字、残荷刺绣,还有这带牙印的花瓣,凑在一起,像幅完整的画,画着百年前的两个人,一个送花,一个咬花,笑得眉眼弯弯。
风灯的光渐渐柔了,在墙上投出两个交叠的影子,像老掌柜账本里画的那对放风筝的人——一个牵着线,一个扶着纸鸢,线端系着的,是跨越了近百年的牵挂,是百只纸鸢的约定,是石栏上的刻字,是花墙下的潮沙。影子随着风灯轻轻晃,像在慢慢往前走,朝着临安北的方向,朝着望潮桥的方向,朝着所有念想归处的方向。
巷口的老槐树沙沙响,枝叶摩擦的声音,像在念着账本上的字,一字一句,都落在余杭巷的青石板上,渗进青苔里,成了时光也磨不去的暖。远处的钱塘潮声隐隐传来,混着风灯摇曳的“叮咚”声,像首没唱完的歌,歌词里藏着“沈苏相依”,藏着“潮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