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朔风城下的血迹尚未被新雪完全覆盖,战争的余烬仍在北疆军民心头闪烁时,位于睿城东南隅,一片新近落成的、风格迥异于传统学宫的建筑群,在一个晴朗的冬日里,悄然迎来了它的第一批主人。
这里没有朱门高墙的森严,也没有雕梁画栋的浮华,只有青石铺就的平整场地,以及几排高大、简洁、注重采光与实用的砖木厅堂。
正门之上,悬挂着一块巨大的乌木匾额,上面是刘睿亲笔题写的四个铁画银钩的大字——百家学宫。
字迹间不见文人雅士的婉转风流,唯有金戈铁马的刚健沉雄,与这学宫的气质浑然一体。
开宫之日,没有盛大的庆典,没有繁琐的礼仪。
但在黎明时分,学宫门前却已聚集了形形色色的人群。
有身着儒衫、手持书卷的传统士子,眼神中带着好奇与审视;有穿着短打、手脚粗大的工匠,脸上混杂着局促与兴奋;有面色黧黑、指缝带着泥土的农人,眼中满是渴求;甚至还有几个穿着皮袄、眼神怯生生又充满好奇的草原孩子——他们是随白鹿部归附而来的少年。
刘睿亲临学宫,依旧是一身玄色常服,立于正殿前的石阶之上。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这迥异于任何一所官学或书院的“学子”
队伍,平静地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今日,百家学宫立。
此处,不讲门第,不论出身,只问才学与志向。”
他的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何为百家?非独尊儒术,而是兼容并包!
儒者,可在此明经义,修德行;工者,可在此传巧技,究物理;农者,可在此研稼穑,求丰登;医者,可在此辩药石,救死伤;乃至兵家、法家、纵横家……凡有一技之长,利于民生,强于北疆者,皆可于此声,于此传道!”
此言一出,下方人群顿时泛起一阵骚动。
尤其是那些工匠和农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这些“贱业”
,竟能与读书人并列,登堂入室,成为“学宫”
的一部分?
“孤设立此学宫,目的只有一个——”
刘睿的声音陡然提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格物致知,经世致用!
尔等所学,不能只存于高阁,不能空谈误国!
要能打造出更锋利的刀剑,耕种出更饱满的稻谷,医治好更多的伤痛,制定出更清明的律法!
要能让北疆的百姓,吃得饱,穿得暖,不受外敌欺凌!
这,才是真正的学问!”
“格物致知,经世致用!”
这八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许多人的心头,尤其是那些年轻士子,他们自幼熟读圣贤书,追求的乃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的空泛理想,何曾听过将学问与“刀剑”
、“稻谷”
如此直接地联系在一起?有人皱眉沉思,有人面露不屑,但也有人眼中爆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简单的开场后,学宫的第一课,正式开始了。
没有统一的教材,没有固定的师承,学子们可根据自己的兴趣,前往不同的“学堂”
。
最大的正堂,名为“明理堂”
,由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儒主持,讲授的依旧是四书五经,但侧重点已悄然变化,更倾向于其中关于民本、仁政、华夷之辨的阐述,试图为北疆的统治寻找儒学上的合法性根基。
堂内坐着的,多是传统士子,听得摇头晃脑。
而与“明理堂”
一墙之隔的,则是一座格外宽敞、甚至有些像巨大工棚的厅堂,门楣上挂着“格物堂”
的牌子。
这里,主导者赫然是机关大师公输衍!
公输衍没有穿长衫,而是一身便于活动的短打,站在一个巨大的、正在缓缓转动的木质水利传动模型前,周围堆满了各种工具、材料以及他带来的几架小型神机弩和雷火车模型。
台下坐着的,除了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