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东宫,夜色已深。
朱标处理完一日政务,正准备歇息,夏福贵悄步近前:“殿下,暗卫李刚在外求见,说是有紧急情况。”
朱标旋即皱眉,此人是父皇亲自挑选的暗卫首领,为何深夜来东宫?
片刻之后,李刚快步走入,径直跪伏在地行了大礼。
朱标没有让他起身,不动声色问:“按规矩,你有情况当直奏御前,为何先到孤这里来?”
李刚心头一紧,伏在地上冷汗直冒。
‘为何先来东宫?太子爷,您这话问的,叫我如何回禀?还不是因为您一向仁厚,卑职才敢来搏一线生机啊!’
‘若直接去禀报皇爷……卑职还有命在吗?您家那位允炆殿下,在岩岫县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一只老鼠就能吓得他失声尖叫,连夜逃去客栈,哪还有半分天家体统?’
‘这种话,卑职若原原本本禀于皇爷,以他老人家的性子,为了维护皇家颜面,还不将我们这些亲眼目睹的污点的锦衣卫全数清理了?’
‘报是死,不报,日后事发更是欺君大罪。’
‘原以为他只是娇气,忍忍或许能过去,谁知后面越发不成器,卑职若再不报,全家老小都得跟着陪葬啊!’
李刚趴在地上一言不发。
朱标累了一天了,只想早点歇着,不禁有些气恼:"孤问你话呢,怎么不答?“
李刚更惶恐了,头也埋得更低,“臣……臣……”
他心中惊涛骇浪,嘴上却不敢吐露半分真实想法,只能支吾。
朱标的声音又冷了几分:“有什么话照实说,孤恕你无罪。”
李刚知道不能再沉默,只得避重就轻,语气吞吞吐吐,开始为朱允炆的失败做铺垫:
“回殿下,允炆殿下……初到岩岫那等边远小县,毕竟……毕竟年幼,又是天潢贵胄,金枝玉叶……骤然离了宫禁,于起居饮食上……颇有些……嗯……不甚习惯,此乃……此乃人之常情,臣……臣以为……”
朱标是何等精明的人物,一听这竭力粉饰的言辞,立刻便明白了。
底下人回报皇子皇孙言行,尤其是负面情况,必然会有所取舍,能遮掩处便遮掩,能委婉处绝不敢直言。
这几乎是官场心照不宣的规矩。
他直接打断了李刚的铺垫,单刀直入:“如此说来,允炆一到岩岫,表现便很不堪?”
“不不不!太子殿下明鉴!臣绝非此意!”李刚吓得连连摆手,急忙否认,“允炆殿下只是……只是需要时间适应。真正棘手的是……是殿下开始视事之后……”
他话锋一转,终于将汇报的核心引向那更致命的问题——政治上的无能。
“殿下移驾县衙后,县令周德顺及县丞、县尉、一众胥吏,欺殿下年轻,不谙地方实务,巧言令色,阳奉阴违,钱粮、刑名诸般权柄,尽数架空。
允炆殿下他……他非但未能察觉,反而视彼辈为干练能吏,言听计从……甚至……甚至几桩明显不公的判罚,殿下还……还斥责苦主刁顽……”
书房内的空气,随着李刚艰难吐露的真相,一点点凝固起来。
朱标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儿子被底下人架空,这在他预料之内,也是历练的一部分。
被蒙蔽不可怕,可怕的是将奸佞视为忠良,将愚弄当做能干。
良久,朱标带着寒意问:“你就在一旁看着?未曾……稍作提醒?”
太子这句话问得极重,这要是换了皇爷的话,就问都不问了,而是直接拖出去砍了。
李刚闻言,连忙以头抢地,撞得砰砰作响,满是恐惧和委屈地辩白:
“臣有罪!臣……臣岂敢坐视?臣见情势不妙,曾于无人时斗胆……斗胆以‘地方事务繁杂,须多方查证’为由,极其委婉地向允炆殿下进言,提醒殿下需慎察……”
“他听了如何?”朱标追问。
李刚伏在地上,再也不肯抬头,用一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