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的冷是干冷,跟南京的阴冷全然不同,风吹在脸上,就像钝刀子在割。
冯胜应付完那帮文武官员,就马不停蹄,顶风冒雪,来到秦王府巍峨的正门前。
秦王府远超亲王规制,九五间数不说,竟然还是清一色的黄色琉璃瓦,屋脊两端的神兽,也是皇宫专用的九爪金龙,几欲腾空而去。
冯胜看了一眼门前按刀而立的护卫,眼神彪悍,身带煞气,显然是精锐边军老卒。
冯诚上前通传:"征西大将军、宋国公冯胜,奉命巡视陕西兵马,特来拜会秦王殿下!"
片刻之后,中门隆隆打开,王府长史率众出迎。
冯胜翻身下马,将马鞭往冯诚身上一扔,大声命令道:“去,把陛下赏的酒搬下来,请秦王殿下尝一尝。”
冯诚心领神会,父亲这既是例行礼节,更是给他们创造机会,好让他们摸一摸王府内部的守备。
冯胜大踏步往里走,不动声色地将沿途亭台楼阁的分布、护卫巡逻的间隙、各处通道的走向,全记在脑子里。
宫女们身着苏杭最时兴的锦缎,环佩叮当作响;宦官们袍服精美,气焰竟超过南京宫中大珰。
放肆的喧哗声、乱糟糟的管弦丝竹声,或娇媚、或放荡的女子笑声,一股脑传了出来。
浓烈的酒气混着脂粉气、血腥气,令人反胃。
不知道的还以为走进了青楼酒馆。
正殿内温暖如春。
秦王朱樉没坐在主位,而是懒洋洋瘫在一张铺着完整白虎皮的大榻上。
那榻的扶手,赫然雕着只有皇帝才能用的五爪龙纹。
朱樉只穿了件松垮的暗紫色绣金蟒袍,衣襟大敞,露出精壮的胸肌和几道狰狞的旧疤。
左右各偎着个绝色美人。
一个正把剥好的水晶葡萄喂进他嘴里,另一个端着西域来的琉璃杯,给他灌着琥珀色的美酒。
脚边昂贵的波斯地毯上,胡乱丢着啃剩的骨头。
冯胜心中暗自咒骂,‘朱重八啊,朱重八,你睁眼看看吧,你这都生的什么儿子?纯粹就是没长尾巴的畜牲!’
朱樉懒懒地抬了抬手,身子都没动一下,“老国公,什么风把你吹到这穷地方来了?”
“老臣冯胜,参见秦王殿下。”冯胜依礼躬身,心里又骂开了,‘没规矩的狗东西!看老子怎么把你装进笼子里,押解到南京受审!’
朱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免了免了,老国公你看着我长大的,搞这些虚礼作甚?来,过来坐,先尝尝我这的美酒。人生在世有美人陪着,才是一大快事。老国公,你说是不是?哈哈哈!哈哈哈!”
冯胜耐着性子在他左下首坐下,立刻有美艳侍女上前斟酒。
冯胜举杯笑道:“老臣这次奉旨巡视边务,临走时,陛下特意交代:‘替朕去看看老二,跟他说,关中是天下上游,他是诸王之首,得给弟弟们做个榜样,别给朕和他母后丢人。’”
朱樉脸上闪过一丝阴霾,随即被更深的狂傲所取代。他一口闷了杯中酒,搂紧身边美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父皇就是爱瞎操心!你回去告诉老爷子,就说我在西安快活得很,不劳他挂心!我爹和我哥身体还好吧?”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凄厉的哭喊声。几个侍卫拖着两个血肉模糊的庄户进来。
“殿下饶命啊!今年雪压庄稼…地里颗粒无收,实在交不出租子啊!”
管家上前禀报:“殿下,这两个刁民,带头抗租,还煽动庄户,属实罪大恶极。”
朱樉两只醉眼瞥了去,随手抓起根荆条,嫌弃地咂咂嘴:“真他娘扫兴!拖出去,剁了喂狗。”
冯胜规劝道:“殿下,陛下让您坐镇关中,还是以宽厚仁爱为佳…“
还没等冯胜把话说完,朱樉就嚷道:“这伙刁民就该往死里打。不然他们都欺负我软弱。“
两个庄户惨叫声戛然而止,原来是被套着脖子,迅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