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为父皇会大发雷霆,允熥也该是惊慌失措的样子。
可眼下,父皇稳稳地坐在龙椅上,允熥安静地站在一旁,两人的表情都出乎意料的平静。
这反常的安静,反而让朱标更加小心。
他太了解自己这位父亲了,自家孩子再怎么打骂都行,外人要是敢说半个不字,他绝对不答应。
朱标不敢先开口,老老实实在下边站着,等父亲先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朱元璋才开口,声音低沉:“冯胜老儿在信里怎么说的?”
朱标微微躬身:
“回父皇,冯胜信中多是引咎自责之词。他自感有负圣托,未能令二弟慑服,如今困守西安,进退失据,恳请朝廷给予明示。据他所言,已是忧虑焦灼,寝食难安。”
他目光轻轻掠过允熥,继续说道:
“二弟那边抵触甚深,执意不肯返京。甚至以死相胁,扬言若强行押解,他便绝食,或自戕于途中。”
“哼!”朱元璋从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这逆子……他到底想怎样?”
朱标定了定神,态度明确而坚定:
“父皇,二弟此番行径,实在有失体统。他身为诸王之长,却行止乖张,目无君父。如今连冯胜这等勋旧老臣持旨前去,他都敢公然抗命。
长此以往,朝廷威仪何在,纲纪何存?难道日后藩镇有变,事事都需父皇与儿臣亲临,方能平定吗?”
朱元璋的护短脾气立刻上来了,转头就责怪起臣子:
“冯胜这老杀才!一大把年纪活到狗肚子里去了?办事就不能圆滑点?咱看了徐辉祖的信,他们竟用囚车押着樉儿游街!我朱家的脸面,都被他们丢尽了!这办的是什么事!”
朱标闻言,当即正色反驳:
“父皇明鉴!此事岂能归咎于冯、徐二位?徐辉祖的品性,儿臣深知;冯胜的忠心,父皇更是洞悉。若非被逼到绝境,他们岂会出此下策?”
见父皇满脸不以为然,他言辞恳切,直指核心:
“他们本是奉旨行事,恪尽职守。如今差事办了,恶人做了,我们再加以斥责,岂不是令忠臣寒心?
说到底,这是朱家家事,外臣本就不愿深陷其中。今日若因此惩处他们,日后诸王再有悖逆之行,儿臣该派何人前往?谁还愿为父皇、为朝廷去当这个恶人?”
他最后一句,点明了臣子们共同的忧虑:
“冯胜临行前再三推辞,所求无非是一道明确的护身符。他所惧怕者,正是今日这般局面啊!”
这一番绵里藏针的劝谏,让朱元璋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烦躁地摆摆手:“行了行了!不说这个了,倒成了老子的不是。”
话虽如此说,他的眼睛还是瞪得老大。
站在一旁的朱允熥见状,乖巧地上前劝道:
“爷爷,您千万保重身体,别老是生气。您一生气,父亲心里着急,脸色都不好了。”
这话说得贴心,朱元璋的火气消了一些,沉着脸不说话。
朱标见气氛缓和了些,又把问题抛了出来:
“父皇,眼下这个局面总得解决。冯胜和徐辉祖都畏难,乞求朝廷派重臣去主持大局。他们现在确实技穷了,还请父皇速作定夺。”
这句话把朱元璋给彻底难住了。
一老一少两位国公都派去了,圣旨金牌也给足了,满朝文武里,还能找出比徐辉祖、冯胜更有分量的人吗?要不把徐达、常遇春从地底下挖出来?
这时,朱允熥上前一步,从容地说道:“皇爷爷,孙儿心里有个人选。”
“谁?”
“长兴侯耿炳文。他曾经在秦王府做过多年左相,对那边情况熟悉。让他去宣旨,肯定能劝二叔体体面面地回来。”
朱标也表示同意:
“父皇,儿臣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当年要不是二弟把耿炳文排挤走,有他在身边时时提醒规劝,二弟或许也不会沦落至此。”
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