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浅浑身都在发抖,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崩溃的绝望与焚天的恨意。
大哥二哥的死状、爹爹的重伤、三哥此刻濒死的惨状,如同毒焰般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将她所有的理智都焚烧殆尽。
离镜心中刺痛,不顾一切地冲到她身边:“浅浅!我…”
他的声音急切,带着未能参与婚礼的愧疚与想要解释挽回的渴望。
他甚至下意识伸出手,想查看白顾的伤势,或是想将她从血污中拉起。
然而,这声音,这身影,此刻落在白浅眼中,不再是那个曾让她心动的翩翩公子,而是彻头彻尾的、带来所有灾难的仇敌之子!是他父君发动了战争,是他翼族屠戮了她的至亲!
就在她们大婚当日!
就是他!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
离镜的声音和靠近的动作,像是一根烧红的铁钎,瞬间刺穿了白浅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神经。
她猛地抬起头。
那双原本潋滟生辉的桃花眼里,再不见丝毫往日情意,只剩下血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的疯狂恨意!那恨意浓烈得让离镜瞬间僵在原地,心脏如同被冰锥刺穿。
“滚开!”
伴随着一声嘶哑到极致的、完全不似她声音的尖叫,白浅体内残存的所有仙力轰然爆发!
她甚至没有取出任何其他法器,握在手中的玉清昆仑扇瞬间感应到主人滔天的悲愤与杀意,青光大盛,化作一柄凝练着无尽锋锐与绝望的碧色长剑!
没有丝毫犹豫。
快得让离镜根本无法反应。
“噗嗤——!”
一声利刃割裂皮肉、穿透脏腑的闷响,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甚至压过了周遭震天的喊杀声。
离镜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动作、所有未出口的话语瞬间凝固。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到那柄由昆仑扇所化的、他曾赞过漂亮的碧色长剑,此刻正深深地、精准地没入自己的腹部。
剧痛迟了一瞬才海啸般袭来。
他踉跄一步,抬头看向白浅,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只看到一双被仇恨彻底吞噬、冰冷绝望到没有任何光彩的眼睛。
白浅握着剑柄的手没有一丝颤抖,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决绝。
她猛地将剑抽出!
温热的鲜血瞬间从离镜腹部的创口喷涌而出,溅落在焦黑的土地上,也溅上了白浅苍白的面颊。
离镜再也支撑不住,闷哼一声,单膝跪倒在地,用手死死捂住伤口,指缝间鲜血汩汩涌出。
他望着她,眼中是巨大的震惊、无法言说的痛楚,以及一片迅速湮灭下去的、死灰般的绝望。
东南荒的天是赤红色的。
砂砾被血浸透,凝结成深褐色的硬块,踩上去会发出脆响。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焦糊的气味,还有一种更诡异的甜香——那是修为高深的神族殒命时,仙泽溃散的味道。
白真便是踏着这样的土地疾奔而来。
他银白色的战甲上溅满了暗红的血点,往日含情的桃花眼此刻赤红如血,身后跟着的天族将领们亦是个个面色沉凝,如同裹挟着雷暴的乌云。
他好不容易求得天君带来的将领。
他们的到来,仿佛一道冰冷的铁流,骤然冲入混乱沸腾的战场。
几乎同时,另一侧天际仙光大盛。
月姝与玄曦率领素锦族精锐及归属的天部战士降临。
他们的阵列整齐肃杀,不同于天族的威压,也异于狐族的悲愤,是一种经过漫长压抑后淬炼出的、沉默而坚韧的力量。
他们的加入,瞬间如磐石投入沸水,将翼族猖獗的攻势生生遏制、压回。
战场局势,顷刻反转。
白真无暇他顾,目光如炬,疯狂扫视着狼藉的战场。
终于,在一处略微凸起的荒坡上,他看到了那抹熟悉的、却已黯淡无比的青色仙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