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的灯笼全亮了。陈阿公的陶摊正支得热闹,十二个穿靛蓝围裙的妇人守着陶案,手起手落间,陶泥在轮上翻成泥浪,陶香像白雾般漫出来。老木匠坐在老槐树下,手里捧着个新雕的陶印,印上刻着千揉百暖纹,在暮色中泛着温润的光:这印能盖在陶坯上,以后谁要是学烧陶,就来我这讨个。
韩林坐在木椅上,看小桃儿举着修坯铲跑上台。她今天特意穿了件月白粗布衫,发辫上别着荠菜编的花,见他看过来,眼睛弯成月牙:先生说,大寒是藏暖的日子,那我要给陶窑里的小陶魂写封信,告诉它们陶暖了!
她清了清嗓子,唱道:大寒到,陶魂醒,新陶满窑唱新谣;真心护,真情守,人间处处是新朝......
歌声飘得很远,惊起了陶窑边的喜鹊。韩林望着远处的陶窑,那里的灯火正翻涌,像在应和他的话。等明年大寒,这些陶香会漫过更多的屋檐,暖更多的心,护更多的人。
夜渐深时,韩林躺在热炕头,听着窗外的雪落声。雪落的声音像谁在轻轻转陶轮,和着远处揉泥的轻响,织成张温柔的网。他摸出枕头下的陶印——那是白天小桃儿硬塞给他的,说是陶魂送的冬信。
忽然,窗外传来一声。他掀开窗帘,只见只褐蝴蝶停在窗棂上,翅膀上沾着陶泥,正歪着脑袋看他。见他出来,那蝶振翅飞进了夜色里,风裹着陶香涌进来,韩林裹紧被子,听见心里有个声音在说: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但不管多冷的冬天,只要心里揣着颗真心,总能等来暖的——就像这陶魂的老陶窑,就像陶窑里的陶信,就像小桃儿眼里的光。
窗外,蝴蝶仍在盘旋,像在应和他的话。而更远处,陶窑的转轮声正在月光下响起,溅起细小的陶粒——那是大寒前三日的第一声心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