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第一军司令部。
气氛凝固得能拧出水来。
筱冢义男的脸,是一种混杂着暴怒与羞耻的酱紫色。
一个满编的骑兵营,帝国的骄傲,在他的“铁壁合围”
期间,在他的腹地,被一群土八路连锅端了。
更致命的是,亲王殿下在他的防区遇刺,险些丧命。
这已经不是打脸了,这是把他的军帽摘下来,扔在地上,再狠狠地踩上几脚。
“将军阁下,这不是一次简单的军事失败。”
桐谷健二的声音像冰块一样,在燥热的作战室里格外清晰,“从七里坡,到井陉,再到万家镇。
八路军的每一次行动,都精准地打在了我们防御最薄弱、最‘意想不到’的点上。
这已经出了巧合的范畴。”
他将几张现场勘察的照片放在桌上,其中一张,是钱伯钧那被打穿了胸口的尸体。
“我怀疑,有内鬼。
一个级别很高,能够洞悉我们兵力部署,甚至能影响到前线指挥官决策的内鬼,在为八路军提供情报,为他们打开大门。”
作战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飘向了角落里那个沉默的身影。
道康。
他坐在那里,脸色依旧苍白,身上那件昂贵的白色礼服上,还沾着钱伯钧溅出的血点,显得狼狈而又刺眼。
“内鬼?”
道康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和劫后余生的颤抖。
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到沙盘前,拿起那根属于筱冢义男的指挥棒,指着万家镇的位置。
“将军阁下,我不想听什么内鬼的鬼话!”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那股属于皇室的傲慢与愤怒,在这一刻表现得淋漓尽致,“我只知道,我在帝国的土地上,在您号称固若金汤的防区里,被一群土八-路用一颗子弹,差点送回了东京!”
他将指挥棒重重地敲在沙盘上,出“啪”
的一声脆响。
“一个骑兵营,几百名帝国勇士,面对刺杀,面对袭击,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歼灭敌人,而是乱作一团!
指挥官无能,士兵怯懦!
钱伯钧一个卑贱的支那人,为什么会挡在我前面?因为我的卫队,您的骑兵营,连最基本的护卫阵型都没有!”
他转过身,冰冷的目光直视着桐谷健二。
“健二少佐,你与其在这里捕风捉影,怀疑自己人,不如去查一查,黑田的骑兵营,平日里的训练是如何松懈!
去查一查,万家镇的防御工事,为何像纸糊的一样!
把失败归咎于一个看不见的‘内鬼’,这是懦夫为自己寻找的借口!”
这番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筱冢义男和桐谷健二两人的脸上。
筱冢义男的脸色由酱紫转为铁青。
道康的指责,虽然狂妄,却字字诛心。
他无法反驳,因为万家镇的惨败,归根结底,就是他指挥体系的无能。
桐谷健二的身体僵住了。
他没想到,这位殿下会用这种方式,直接将他的怀疑,定义为“为失败找借口”
。
这一下,他所有的推论,都变成了对第一军全体将士的污蔑。
“殿下息怒!”
筱冢义男终于开口,他对着道康深深一躬,“此事,是我的失职!
我向您,向天皇陛下请罪!
我立刻下令,彻查万家镇一应人等,所有失职军官,一律严惩不贷!”
“我不要道歉,将军阁下。”
道康将指挥棒扔回沙盘,语气冷了下来,“我要看到结果。
我要让那些土八路知道,激怒一头狮子的后果,不是偷走一块肉那么简单,而是要被撕成碎片!”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径直走出了作战室。
悠真紧随其后,在与桐谷健二擦肩而过时,他看到那位特高课少佐的镜片后,闪过一丝蛇信般的阴冷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