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的吼声像一颗扔进水潭的炸弹,整个平安城都跟着沸腾了。
先前那种打了胜仗后略带松弛的气氛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压缩到极致的紧张和兴奋。
空气里不再只有烧焦的木头味,还多了一股磨刀石上铁屑的味道。
城东的破学堂成了全团最热闹的地方。
田雨把“识字班”
变成了“战情分析会”
。
她站在那块柜门板前,用木炭写下两个大字:“封锁”
。
“这个词,念‘封锁’。”
她的话音刚落,底下就响起一阵议论。
“先生,啥叫封锁?”
一个刚入伍的年轻战士怯生生地问。
没等田雨回答,旁边一个侦察连的老兵就抢着开了腔,他刚跟着魏大勇摸了一趟鬼子的哨卡,胳膊上还挂着彩:“封锁,就是鬼子给咱们脖子上套了个狗链子,想让咱们活活饿死、憋死在这儿!”
这话说得粗鄙,却一下子让所有人都听懂了。
“说得好!”
李云龙不知什么时候又摸到了门口,他背着手踱进来,走到黑板前,从田雨手里拿过木炭,在“封锁”
两个字后面,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箭头,指向另一边他刚写下的两个字:“咬它”
。
“狗链子套脖子上了,怎么办?”
李云龙环视着那一张张年轻的脸,“是等死,还是反口去咬那只牵链子的手?咱们独立团,不当狗!
咱们是狼!
被人堵在窝里的狼!
饿疯了的狼!”
“咬他娘的!”
刀疤脸第一个跳起来吼道。
“咬他娘的!”
整个学堂里,狼嚎一片。
田雨看着身边的李云龙,看着他用最粗野的方式,将仇恨和求生的欲望,拧成了一股最原始的动力。
她又拿起一截木炭,在黑板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四个字:“筱冢义男”
。
一个新兵蛋子照着那四个字,在地上划拉了半天,最后画出了一个戴着王八盖子、龇牙咧嘴的小人,惹得周围一阵哄笑。
李云龙凑过去一看,也乐了,一巴掌拍在那新兵的后脑勺上:“画得不错!
字写不好不要紧,给老子记住这张脸!
以后在战场上碰见了,知道往哪儿开枪就行!”
城西的操场,则是孔捷的天下。
他正带着一帮“工兵”
,研究怎么把“铁西瓜”
玩出花样来。
“都看好了!
这叫‘子母雷’!”
孔捷献宝似的,从一个木箱里掏出两颗大小不一的地雷,“把小的埋在大的上头,鬼子的工兵用探雷针一捅,‘砰’的一声,先炸他个半身不遂!
等他同伴上来救人,踩到底下那个大的,‘轰’的一声,送他们一块儿去见天照大神!”
为了演示效果,孔捷让人挖了个坑,小心翼翼地把拆了引信的“子母雷”
放进去。
他拍了拍手上的土,一脸得意:“看见没?埋雷是门艺术!
讲究的是个请君入瓮……”
话还没说完,不远处另一个小组正在练习排雷,一个新兵过于紧张,手一抖,引爆了一颗专门用来训练的、只有少量火药的教练雷。
“轰!”
一声闷响,泥土和碎石冲天而起,像下雨一样浇了孔捷一头一脸。
他那张本来就黑的脸,瞬间变成了刚从灶坑里扒出来的黑炭,只有两只眼睛还在眨巴。
李云龙正巧路过,也被溅了一身泥。
他走到孔捷面前,没骂人,只是慢条斯理地帮他把头顶上的一根草给拿掉。
“孔二愣子,你刚才说,这叫什么艺术来着?”
孔捷缩着脖子,不敢吱声。
李云龙抬腿就是一脚,踹得孔捷一个趔趄。
“这他娘的叫‘天女散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