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第一军司令部。
一盏西洋座钟的钟摆,在寂静得可怕的办公室里,出单调的“滴答”
声。
筱冢义男跪坐在榻榻米上,正对着一幅字画闭目养神。
字画上,是两个汉字——“忍”
。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参谋长宫野少将连敲门都忘了,他冲了进来,皮靴在地板上踏出慌乱的响声,手里捏着一张刚刚译出的电报,纸页的边缘都在他颤抖的手中卷曲。
“将军!
娘子关……娘子关大桥……”
筱冢义男没有睁眼,只是那摆在膝上的双手,指节收紧了。
“说。”
只有一个字,声音平稳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凌晨五时许,娘子关铁路大桥,被……被土八路炸毁。
主桥墩坍塌,整座桥……从中间断了。”
宫野少将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惊骇,“工兵部队紧急评估,修复……至少需要半个月。”
“滴答……滴答……”
座钟的声音,此刻听来格外刺耳。
筱冢义男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暴怒,没有咆哮,甚至没有站起来。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头,看着墙上那个“忍”
字,看了很久。
“李云龙……”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钢针,“他不是想突围,他是想把我的第一军,拖死在这片山里。”
宫野少将大气都不敢出。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将军。
那种平静之下,是火山喷前地壳深处的恐怖震动。
从娘子关撤回来的路上,孔捷感觉自己的两条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像是两根灌满了泥浆的木头桩子,每挪动一步,都出“嘎吱”
的抗议。
“我说老李,你他娘的是属骡子的吗?不吃不喝还能走这么快?”
他一屁股坐在块石头上,说什么也不肯走了,“弟兄们都快散架了。
再说了,桥都炸了,咱们还跑这么急干嘛?等着鬼子派飞机来给咱们报销路费?”
李云龙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这群东倒西歪的兵。
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满身泥污,比叫花子还狼狈,可那一张张年轻的脸上,却都挂着一种藏不住的兴奋和骄傲。
他走到孔捷面前,从口袋里掏出半截缴获的压缩饼干,扔了过去。
“吃吧,孔二愣子。
吃了好上路。”
孔捷接住饼干,掰了一半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李云龙没理他,而是对着所有人喊:“都给老子听好了!
咱们炸了桥,是打了筱冢义男的脸。
可脸打肿了,他会用拳头打回来!
现在鬼子肯定跟疯狗一样,满世界找咱们。
谁他娘的想在这个时候掉队,让鬼子逮住,剥了皮点天灯,老子不拦着!”
他顿了顿,咧嘴一笑:“不过,谁要是能跟着老子走回平安城,城里,赵政委炖好的肉汤,还热乎着呢!”
一听到“肉汤”
两个字,那帮累得快断气的兵,眼睛里又冒出了绿光。
一个年轻战士把枪往肩上使劲扛了扛,第一个站了起来:“团长,走!
俺还能再跑二十里!”
孔捷把剩下半块饼干塞进嘴里,骂骂咧咧地站起来:“算你狠,李云龙。
老子这辈子,算是栽你手里了。”
当李云龙和孔捷带着一身征尘回到平安城时,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
赵刚站在城门口,看着这支几乎脱了形的队伍,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上去,挨个拍了拍战士们的肩膀。
那力道很重,像是要把自己的担忧和欣慰,都拍进他们的骨头里。
王家大院的“棺材板”
沙盘前,李云龙抓起水壶,把剩下的小半壶凉水一口气灌了下去,出一声畅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