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在此刻显得无比苍白和脆弱。
他们像三具被无形的命运丝线牵引的木偶,仅凭着求生的本能和那股不甘湮灭的执念,在荒芜险峻、危机四伏的山野间艰难跋涉。
脚下的腐殖土松软湿滑,裸露的岩石冰冷坚硬,带刺的灌木丛如同无数双充满恶意的手,毫不留情地撕扯着他们早已褴褛的衣衫,在皮肤上留下新的血痕。
每一次艰难的攀爬,肌肉都出酸痛的抗议;每一次小心地滑下陡坡,心脏都仿佛要跳出胸腔。
他们刻意绕开了那片被鲜血浸透的土地,如同避开一个散着诅咒的邪恶法阵。
但死亡的气息并未因此消散,它如同无形的瘴气,渗透在清晨的空气中,钻进他们的毛孔,让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负罪感和难以言喻的压抑。
林国栋手持那柄锈迹斑斑的镰刀,走在最前面,既是开路的工具,也是防卫的、微不足道的心理慰藉。
他的感官提升到极致,耳朵捕捉着风过林梢的每一丝异响,试图分辨其中是否夹杂着危险的讯号;眼睛如同探照灯,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可能藏匿杀机的阴影角落。
他感觉自己正行走在一条布满了隐形诡雷的死亡之路上,下一步,或许就是万丈深渊。
周芳的脚踝肿得亮,每踩下一步,都传来钻心的刺痛,让她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愈苍白。
但她死死地咬着下唇,甚至咬破了皮肉,渗出的鲜血染红了牙齿,她却一声不吭,只是用强大的意志力强迫自己跟上林国栋的步伐,不成为累赘。
陈默跟在最后,破碎的眼镜让他视线模糊不清,他不得不更加依赖听觉和直觉,时不时紧张地回头张望,恐怖的想象力让他总觉得身后的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
当东方的天际被绚烂的朝霞彻底点燃时,他们终于抵达了合作社后山边缘的一处制高点。
三人敏捷地躲藏在一丛生长在岩石缝隙里、异常茂盛、恰好能遮挡身形的杜鹃花后,屏住呼吸,向下俯瞰。
熟悉的合作社全景,如同一幅摊开的画卷,映入眼帘——那片他们曾挥洒汗水、寄托了无数朴素希望的土地。
层层叠叠的梯田式茶垅,在春日阳光下泛着鲜嫩的绿意,几排熟悉的灰瓦白墙房舍静静地匍匐在山坳里。
然而,一种极不协调的、令人心悸的肃杀气氛,如同无形的冰霜,冻结了这幅本该充满生机的画卷,使其透出一种诡异的死寂。
几辆草绿色的、轮胎上沾满泥泞、显得杀气腾腾的吉普车,像几头蛰伏的钢铁怪兽,停放在合作社大院门口,与周围土坯墙、木栅栏的田园景致格格不入。
车旁,几名身着统一灰色制服、手持上了明晃晃刺刀的步枪的汉子,或站或蹲,眼神锐利如鹰隼,不断扫视着四周,其站姿和警惕性,透露出训练有素的职业气息,绝非普通民兵的散漫。
大院那扇厚重的木门紧紧关闭,门楼之上,隐约可见一个用沙袋和木板临时加固的了望哨,上面似乎还有人影晃动。
更令人心惊的是,广阔的茶田里,不见一个辛勤劳作的社员身影,只有几个穿着干净的中山装或列宁装、与田间地头氛围截然不同的男人,像幽灵一样在田埂上无声地踱步,他们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动静。
整个合作社,静得可怕,仿佛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弓弦紧绷、一触即的危险气息。
“他们……他们把合作社彻底占了……把乡亲们都关起来或者控制起来了……”
周芳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眼泪无声地滑过她沾满尘土的脸颊。
家园近在咫尺,却已沦为敌人重兵把守的森严堡垒,这种精神上的冲击与家园沦丧的悲恸,远比单纯的死亡威胁更令人心碎。
林国栋的心沉入了无底深渊。
情况比他最坏的预估还要严峻十倍。
张技术员背后势力所展现出的能量、组织性和冷酷手段,远他的想象。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基层矛盾或打击报复,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