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底的空气仿佛被冰冷的雨水彻底浸透,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浓重的、混合着腐殖土、湿漉漉的苔藓以及山涧激流迸溅出的清冽水汽的味道。
林国栋瘫软在冰冷粘稠、浸透了雨水的泥泞之中,身体如同被拆散了所有关节,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头都在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和撕裂般的剧痛。
极度的疲惫如同无边无际的黑色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堤坝,试图将他拖入昏睡的深渊。
然而,一种劫后余生、却对周遭未知环境本能的高度警觉,又像一根尖锐的冰锥,持续不断地刺穿着这厚重的疲惫帷幕,强迫他维持着一丝游离在清醒与混沌边缘的模糊神智。
老葛的身影在茂密得几乎隔绝了所有光线的原始丛林间,如同真正融入阴影的幽灵,移动时几乎不出任何声响,每一次停顿、每一次转向都带着一种经过千锤百炼的、近乎本能的谨慎和效率。
他的存在本身,就与这片危机四伏的蛮荒之地浑然一体。
小陈则蜷缩在岩石凹陷处,寸步不离地守着依旧昏迷不醒、但胸膛起伏似乎比之前略微明显了些的老刘,年轻的脸庞上交织着无法掩饰的焦虑和对老葛归来消息的深切期盼,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时间在死寂般的等待中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悬念。
林国栋强忍着全身散架般的剧痛,艰难地抬起仿佛灌满了铅的眼皮,透过被雨水模糊的视线,打量着这片被称为“老河套”
的河谷。
这里的地势果然险峻复杂到了极点,巨大的、树冠遮天蔽日的古木如同沉默的巨人,粗壮如蟒的藤蔓缠绕交错,形成一道道天然的绿色壁垒。
嶙峋的怪石遍布各处,形态诡谲,为隐匿和迂回提供了无数可能。
不远处,那条因暴雨而水量暴涨、变得汹涌咆哮的山涧,如同一条被激怒的银色巨龙,轰隆隆的巨响掩盖了一切细微声响,既带来了巨大的噪音干扰,也形成了一种奇特的、混淆视听的天然屏障。
这里,确实是一个易守难攻、极难被现的绝佳藏身之所。
就在林国栋的意识即将被黑暗和冰冷彻底吞噬的刹那,老葛的身影如同从水墨画中淡出般,悄无声息地从一丛极其茂密、叶片还滴着水珠的蕨类植物后显现。
他对着小陈方向打出一个简洁而明确的手势,眼神锐利如鹰,带着一种确认无误的肯定。
“找到了,跟我来,动作轻点。”
老葛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山涧的轰鸣淹没,但其中蕴含的那种不容置疑的沉稳,却像定心丸一样传入另外两人耳中。
小陈脸上瞬间绽放出绝处逢生的光彩,急忙起身。
林国栋也咬紧牙关,忍受着脚踝处钻心的刺痛和全身虚脱般的无力,依靠那根磨得光滑的木棍,挣扎着从冰冷的泥地里撑起几乎不属于自己的身体。
老葛引领着他们,沿着山涧边缘湿滑的乱石滩,逆着湍急的水流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前行了一段。
随后,他拨开一挂如同巨幅绿色帘幕般垂下的、上面覆盖着厚厚湿滑青苔的藤蔓,露出了一个被几块巨大、看似随意散落、实则摆放位置暗含玄机的岩石巧妙半掩着的洞口。
洞口狭窄低矮,仅容一人弯腰蜷缩方能进入,内部漆黑一片,深不见底,一股混合着年深日久的霉味、阴冷土腥气以及一丝极淡的、类似残留烟火气的凉风从洞内幽幽吹出,拂过众人湿透的脸颊。
“就是这里,里面黑,注意脚下,跟紧我。”
老葛率先侧身钻了进去,小陈和林国栋抬着担架,格外小心地跟随而入。
洞内初入一段极其逼仄阴暗,需要手脚并用地在湿滑的石壁上摸索前行。
但深入约十数米后,眼前豁然开朗。
这显然是一个经过精心选择和初步改造的天然溶洞,内部空间比之前的临时岩洞要宽敞规整许多,约有一间寻常土屋大小。
洞顶有几道天然的裂隙,如同天窗般透下些许微弱的天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