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在这危险的钢丝上找到一丝平衡。
老猎人闻言,深陷的眼窝中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光芒,像是早已预料到他会如此应对。
他不急不缓地从腰间摸出一个被摩挲得油光亮的旧烟袋锅,枯瘦的手指异常稳定地捻起一撮金黄的烟丝,慢慢地填满烟锅,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沉稳与从容。
他划亮一根火柴,橘红色的火苗短暂地驱散了他脸庞上的阴影,照亮了那些如同刀刻斧凿般的皱纹,随即熄灭,只剩下烟锅头一明一暗的红光和袅袅升起的、带着辛辣气味的青灰色烟雾,将他的表情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风雨野兽,是山里的常客,见惯了,没啥稀奇。”
他吸了一口烟,声音透过烟雾传来,带着一种空洞的回响,“不太平的,是那些坏了心肝、不守山规、把黑手伸进山里来的祸害。”
他顿了顿,烟雾后的目光如同两把淬了冰的锥子,再次精准地刺向林国栋,“后生,你脚上那伤,乌紫黑青,肿得亮,边缘外翻,带着毒气,绝不是寻常摔跌磕碰能弄出来的。
还有你们身上这股子味道……”
他用力嗅了嗅空气,眼神锐利如鹰,“是亡命奔逃的味道,是血腥味混杂着泥水汗臭,还有……一股子被逼到绝境的狠戾气。
老汉我在这山里活了一甲子,眼珠子或许花了,但这颗心,还没瞎。”
这番话,如同层层剥笋,直指核心!
不仅点破了伤情的异常,更可怕的是,他竟能敏锐地“嗅”
出他们身上那股无法掩饰的、属于被追猎者的绝望气息!
这老猎人,绝非普通的山野村夫!
林国栋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如同坠入冰窟。
他知道,任何狡辩在此刻都已是徒劳。
他看了一眼身旁因极度恐惧而身体微微抖、眼神中充满依赖望着他的小陈,又感受了一下怀中那沉甸甸的、凝聚着血泪与希望的包裹,一股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如同岩浆般从心底喷涌而出。
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口摊牌——是生是死,在此一举!
然而,就在他嘴唇翕动,即将吐出第一个字的瞬间,老猎人却忽然抬起那只布满老年斑和暴突青筋的手,做了一个轻微但不容置疑的“停止”
手势。
“罢了。”
他吐出两个字,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了然,“谁还没点压在心底、见不得光的难处。
不愿说,老汉我也不强求,更不想知道。”
他话锋陡然一转,目光落在林国栋那肿胀得骇人的脚踝上,语气变得务实甚至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关切,“你这脚,再这么硬撑下去,毒气攻心,神仙难救。
我先给你弄点草药敷上,止住痛,拔拔毒,保住这条腿再说。
其他的,等天亮了,雨停了,再从长计议。”
这突如其来的、一百八十度的态度转变,让林国栋和小陈都措手不及,愣在当场。
刚刚还是剑拔弩张的试探与反试探,瞬间就变成了pragatic(务实)的救治提议?这老猎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这究竟是自内心的、历经世事后的宽容与善意,还是一种更为高明、旨在让他们放松警惕的缓兵之计?
不等林国栋从这巨大的转折中反应过来,老猎人已经颤巍巍地站起身,佝偻着腰,蹒跚地走到木屋角落一个被烟火熏得黝黑、摆满了各种大小不一陶罐和草药捆的木架前。
他伸出那双关节粗大、布满裂口和老茧的手,异常熟练地在那些瓶瓶罐罐中翻拣着,时而拿起一株干枯的草药在鼻尖嗅闻,时而掂量一下某个陶罐的重量。
昏暗的光线下,他专注的侧脸如同山崖上饱经风霜的岩石,每一道皱纹都仿佛刻着岁月的秘密。
很快,他选好了几味草药,回到火塘边,拿出一个表面光滑的小石臼,将草药放入其中,然后有节奏地、不轻不重地研磨起来。
石杵与石臼碰撞出的、沉闷而规律的“咚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