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盖着红印的文件,像一团火球,在校长办公桌上灼烧着他的视线。
他把林岚叫来,语气是从未有过的紧张:“林老师,停下吧,立刻暂停。
‘未经批准的心理实验’、‘煽动性集体行为’,这两个帽子扣下来,我们谁都担不起。”
林岚看着校长额头的细汗,平静地摇了摇头:“校长,这不是实验,也不是煽动。
如果现在停下,才真的坐实了这些罪名。”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一个戴着眼镜、神情严肃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自我介绍是教育局派来调查的专员,郑文舟。
校长立刻起身,紧张地搓着手,试图解释。
郑文舟却没看他,目光直接落在林岚身上,公事公办地开口:“林老师,关于‘种子地’项目,我需要一份完整的活动记录和理念说明。
根据举报,你们的活动涉嫌……”
“郑老师,”
林岚打断了他,语气不卑不亢,“文件和理论都是苍白的。
如果您真想调查,我请求您亲自参加一次我们的课,就在今天下午。”
郑文舟镜片后的眼睛审视着她,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可以。”
下午的阳光斜斜地洒在“种子地”
上,孩子们围坐一圈,中间放着一个空篮子。
郑文舟坐在角落,手里拿着笔记本,表情依然严肃。
林岚没有讲任何大道理,只是轻声说:“今天,谁愿意分享你的种子故事?”
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第一个站起来,他从地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小小的布包,打开,朗读里面写在硬卡纸上的字:“我的爷爷是抗战老兵,他有一枚勋章,但他从来不讲战场上的事。
我埋下的故事,是他有一次喝醉了,跟我说他最好的兄弟是怎么替他挡了一颗子弹。
他说,记住他,就等于让他多活一天。”
男孩读完,把卡纸放回布包,郑重地重新埋入土里。
接着,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站了起来,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写的是爸爸妈妈离婚那天晚上的事。
他们在客厅吵架,我在房间里假装睡着了。
后来妈妈进来,抱着我哭了很久。
我把那个夜晚埋在这里,希望它能长出力量,让我以后可以保护妈妈。”
郑文舟握着笔的手,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他没有记录,只是静静地听着。
最后,一个一直很安静的小女孩慢慢站起,她手里什么也没拿,只是低着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我……我写了今天。
因为昨天林老师在全班面前表扬我画的画很好看,她说,我也是值得被记住的。
所以,我把今天埋了下来。”
空气仿佛凝固了。
阳光落在女孩微微泛红的耳朵上,像一层温暖的光晕。
郑文舟久久没有说话。
课程结束后,他私下找到了林岚。
两人走到操场边,他摘下眼镜,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我女儿五年前因为车祸去世了,”
他开口,声音沙哑,“她的房间我一直保留着原样,里面还有她最后一本日记,写了一半。”
他望向那片“种子地”
,目光变得悠远而悲伤。
“你们做的不是什么实验,”
他轻声说,“你们是在替那些已经说不出话的人,守住他们呼吸过的痕迹。”
一周后,学校收到了正式的调查报告。
郑文舟在文件中这样写道:“该活动形式原始,情感价值显着,建议纳入地方文化保护试点项目进行观察。”
危机解除,但另一场无声的风暴却在陈默的身体里酝酿。
他开始频繁梦游。
每到凌晨三点,他会准时醒来,走到书桌前,对着一本空白的笔记本,像被无形的手操控一样,不停地书写。
天亮前,他又会悄然回到床上,对一切毫无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