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晚晴手里的取样铲碰到了硬东西。
穿城河的水位退了下去,露出底下一大片淤泥。
按照图纸,这片区域三个月前就该清完淤了,现在看却像刚从什么深坑里翻出来的生土。
铲尖划过泥层,出一种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不像刮石头,像刮玻璃。
她蹲下身,拨开那层黏糊糊的黑泥。
底下不是河床,是一片细密的晶体簇。
那些晶体长得毫无章法,像把盐撒进了滚烫的油锅里,炸开了一地碎屑。
颜色也怪,不是矿石的灰白,透着股死气沉沉的蓝。
周晚晴皱了皱眉,伸手去掰那块最大的晶体。
刚一受力,那东西就断了,边缘锋利得像新开刃的手术刀。
手套指尖那层加厚的丁腈橡胶瞬间被割开,一股凉意钻进皮肤。
没见血,但有一种被微弱电流打过的麻木感顺着指尖往手腕上爬。
“周工,那边土质也有问题。”
实习生在十几米外喊。
“知道了,先标记。”
周晚晴没把手套摘下来检查伤口。
她把那截断掉的蓝色晶体扔进样本袋,封口,然后举起工区专用的平板电脑,对着这片反常的河床拍了张照。
屏幕闪了一下,取景框里的雾气似乎比肉眼看到的更浓。
晚上回到办公室,系统直接把报告吐了出来。
红色弹窗亮得刺眼:数据噪声严重,建议人工复核。
周晚晴坐在椅子上,转着手里的笔。
生态修复系统的算法是去年刚升级的,连土壤里的微塑料都能数清楚,怎么会连张照片都识别不了?
她点开那张“废片”
。
照片像素很高,能看清每一粒晶体的棱角。
但在画面的左上角,原本应该是一片光秃秃的乱石滩的地方,突兀地多了一团模糊的影子。
那影子大半截都在雾里,只露出一只手。
那只手极瘦,指节分明,正悬停在一块泛着蓝光的石头上方。
那个姿势很轻,不像是在摸石头,倒像是在试探什么易碎的东西。
周晚晴盯着那只手看了很久。
她没有点击“重新上传”
,也没有给系统运维部打电话。
她把照片连上了打印机。
机器嗡嗡响了两声,一张带着余温的黑白照片滑了出来。
她拉开抽屉最底层的那个铁皮盒子,把照片放进去,在那叠厚厚的文件最上面,写下了一个新编号:ho。
钥匙转动两圈,锁芯出清脆的咔嗒声。
广场那边,赵振邦起得比平时晚了点。
露水重得很,扫帚把上全是湿气。
昨天摆好的阵势还在,那些疯长的青苔也没人动过,只有那道顺着纹路流进去的荧光印记更深了些,一直钻进了那个铸铁排水口的栏栅里。
赵振邦没去动扫帚。
他从中山装的内袋里摸出一个铜铃。
这玩意儿老旧得不像样,铜绿结了一层又一层。
那是三十年前,一个路过的游方和尚硬塞给他的,说这铃铛听不得风,只能听信。
他捏着铃舌,对着那个黑漆漆的排水口,手腕轻轻抖了三下。
“叮——叮——叮——”
声音不大,哑哑的,像是被什么东西裹住了。
铃声刚歇,排水口深处突然传来“嗡”
的一声闷响。
那声音不像是回声,更像是有个庞然大物在地下翻了个身。
地面跟着颤了颤,持续了大概七秒钟。
赵振邦眼皮都没抬。
这频率他熟,三十年前老邮局早晨八点敲钟,就是这个节奏,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他把铜铃揣回兜里,拍了拍裤腿上的灰,转身走了。
扫帚就留在那儿,像是给谁占了个座。
吴志明在沙盘边上蹲了一夜。
早起的时候,他在沙盘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