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鬼影子似的…”
“噤声!
你不要命了!”
议论声压得极低,带着深入骨髓的恐惧,很快便被更响亮的叫卖和醉汉的吆喝淹没。
许轻舟的脚步在一个卖馄饨的摊子前略作停顿,要了一碗最便宜的清汤寡水。
他端着粗陶碗,就着挑子旁昏黄摇曳的油灯,慢慢地吃着,目光却投向城北。
那里,一片过于明亮、过于喧嚣的灯火将夜空晕染出奢靡的暖色,丝竹管弦之声隐隐飘来,正是揽月楼的方向。
灯光璀璨,落在许轻舟沉静的眼底,却映不出一丝暖意,唯有深潭般的冰冷。
馄饨吃完,他放下两个铜板,转身没入一条更窄、更暗的小巷。
巷子里几乎没有灯火,两侧高墙夹峙,投下浓重的阴影,空气更加污浊。
他的脚步陡然加快,身形在黑暗中变得模糊而迅捷,如同融入夜色的流风,无声地穿行于迷宫般的陋巷之间,直扑城南瓦场巷的方向。
藤筐随着他的疾行在肩头轻晃,筐底的枯叶摩擦,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声。
越靠近瓦场巷,周遭的寂静便越显得诡异。
不同于主街的嘈杂,这片区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连犬吠声都听不到一声。
空气中那股劣质酒气熟悉起来,正是“老张酒铺”
的招牌“烧春”
味道,只是此刻这酒气里,似乎又混杂了一丝…极其淡薄、几乎难以察觉的…血腥气?
许轻舟的脚步在巷口停下。
身形完全隐入墙角的阴影之中,气息收敛得如同顽石。
他抬眼望去。
昏黄的油灯光晕,依旧从“老张酒铺”
那扇破旧木门的缝隙里透出来,在湿冷的石板路上投下一小片扭曲的光斑。
门板紧闭,内里却并非想象中的死寂。
压抑的、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呵斥声,伴随着沉闷的击打声和器物碎裂的脆响,断断续续地传出:
“…老东西!
骨头还挺硬!
说!
那青衫小子什么来路?跑哪儿去了?”
“…咳咳…老汉…开酒铺的…只认识…酒客…”
“酒客?放屁!
三道烟信!
当老子瞎?浮影山!
人魈鼎!
锁链声!
什么意思?!
说!”
砰!
又是一记沉闷的重击,夹杂着一声压抑的痛哼。
“疤狼哥…跟这老瘸子废什么话!
直接剁了喂狗!”
“闭嘴!
堂主要活的!
撬开他的嘴!”
是疤狼!
还有他那两个爪牙的声音!
他们竟去而复返,而且显然埋伏在酒铺里,等着张瘸子出烟信后自投罗网!
听对话,他们不仅知道烟信,还截获了宋瘸子传回的关键词!
许轻舟的眸光骤然一凝,深潭般的眼底,寒意瞬间凝结成冰。
肩头藤筐里的枯草,在巷口穿堂而过的夜风中,出细微的呜咽。
他没有丝毫犹豫,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朝着那扇透出昏黄灯光和压抑暴戾的木门,无声而迅疾地掠去。
背后的旧书箱,在阴影中勾勒出沉默而沉重的轮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