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五年的秋天,空气里有一股铁锈般的味道,仿佛上帝忘了给这个世界刷防锈漆。
我坐在圣奥莱夫图书馆靠窗的位置,面前摊着《泰晤士报》,目光却落在自己指尖的墨水上。
报纸上一半的版面在讨论张伯伦财相的新预算案,“哦,伟大的数字游戏,”我腹诽,另一半在担忧意大利人在阿比西尼亚的枪炮“真是‘文明’的进步”。
远东的消息被挤在角落里,像一声被捂住嘴的呜咽。
我的记账本摊开在旁边,《琥珀厅之谜》的版税数字还算可观,但旁边新增的几笔匿名汇出款项,像一群训练有素的金融白蚁,正以惊人的效率啃噬着这些纸面财富。
瑞士银行的那条线,安全是安全,但手续费高得让我怀疑他们是不是用金箔来打印汇票。
我需要更多钱,更快。
不是为了享受这见鬼的三十年代,是为了……生存?
还是为了那个连我自己都不再敢在深夜仔细审视的、关于“回家”的、渺茫得像宇宙尘埃一样的念想?
它早已从最初的炽热希望,褪色成了一个冰冷的、支撑我每天睁开眼面对这个离谱世界的借口。
汤姆的能力,那些漂浮的物体,与蛇的对话……它们真实得像是扇在我科学信仰脸上的耳光。
但逆转时间?
穿越世界?
这奢望就像试图用汤勺从泰晤士河里舀出月亮,我越努力,倒影碎得越彻底。
但我不能放手,放手就意味着我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妥协(包括写那些玩意儿!)都成了毫无意义的滑稽表演。
我深吸一口气,将报纸推到一边,那上面忧国忧民的气氛简直让我窒息。
拿出了新的稿纸,我带着就义般的心情,用力写下了标题:《公爵的野玫瑰》。
一个出身底层的、倔强得像石头缝里杂草的女孩,俘获傲慢贵族真心的“感人”故事。
我知道这里面需要什么——剧烈的冲突,“哦,万恶的阶级!”,身份的落差,“王子和灰姑娘,永不过时!”,大量的眼泪,“读者的纸巾供应商肯定爱死我了”,以及一个被粉饰得亮晶晶的、逻辑死绝的 Happy Ending。
光是构思就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我的大脑像个冷酷的资本家一样评估着:市场需要这个。
在现实沉重得能压垮脊梁的时代,人们需要廉价的糖精和虚拟的眼泪来麻痹味蕾和神经。
“就当是文学领域的慈善事业吧,”我安慰自己,“抚慰心灵,人人有责。”
同时,另一个念头也冒了出来。我翻开另一本笔记,写下:《冒险家汤姆森与失落的金字塔》。
一个给孩子们看的、关于勇气和友谊的冒险故事。
或许,忽悠更年轻、更天真的读者群,是另一个有待开发的金矿。
……
假期返回伍氏孤儿院时,一种陌生的、近乎吵闹的活力扑面而来,差点让我以为自己走错了门。
几个我以前从未见他们和汤姆有过交集的孩子,正像卫星一样围着他,兴奋地叽叽喳喳。
“再变一次,汤姆!就一次!”
“你是怎么让比利的那只坏钢笔又能写字的?你碰了一下就好了!”
汤姆被围在中心,脸上挂着一种精心校准过的、浅淡笑容,介于“亲切”和“离我远点”之间。
他手里把玩着几颗光滑的鹅卵石,手指灵活得不像话,让它们穿梭于指缝间。
偶尔,某颗石子会违背我认知里的物理学定律,短暂消失,又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比如某个孩子的衣领里“啪”地出现,引来一阵压抑的低呼。
“只是些小把戏。”
他声音平和,目光扫过我,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姿态从容得像在巡视自己领地的年轻领主,没立刻过来。
科尔夫人站在办公室门口,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类似于“投资终于见到回报”的
